两人一言不发,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刚才宋初尧与蒋芩对峙的位置。
过了片刻,那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还有什么好看的?她向来精明狡诈,手段百出,能在那种局面下脱险,不正常吗?”
她失望的,不是蒋芩落了下风。
而是宋初尧竟然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明明她设了局,等着看她狼狈。
可她却轻巧地避开了所有陷阱。
这结果,让她如何甘心?
她本该被宁宣帝治罪,关进天牢。
那才是她该有的下场!
可事实偏偏不是这样。
她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还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马球宴上。
这本不该如此,按理说,背叛宋家、投靠天家的人。
若一旦失势,便该万劫不复。
可宋初尧却依旧站在那里,衣袂飘然,神色如常。
男人却神情复杂。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宋初尧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原本以为,只要亲眼看到她落魄,看到她被众人唾弃。
他心中积压多年的恨意就能彻底释放。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他刚才全程盯着,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宋初尧在宁宣帝面前,根本不受宠。
无论是陛下目光扫过群臣时的停留,还是赐酒时的顺序,她都不曾被特别提及。
就连和凌楚渊说话,也总话不投机。
前几日宫宴上,凌楚渊当众斥责她不懂规矩。
她也只是低头沉默,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那种压抑的忍耐,不像是做戏。
而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这说明,她在宫里其实并不得势。
当初,她背叛宋家,投靠天家人,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宋初尧确实聪明,手段也不少。
她能在短短数年间,在宫中站稳脚跟,能在各方势力夹缝中保全性命。
这本身就足以证明她的城府。
可越是如此,男人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如果她真是一心攀附天家。
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会混成今天这样?
以她的聪慧与手段,若真是倾心效忠,早该赢得圣心。
可如今,她连基本的宠爱都难以维持,更别提左右朝局了。
要是真有用,她早就飞上枝头了,何至于处处受制?
可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若她真是失败者,为何能在朝堂风云变幻中屡次化险为夷?
为何每次大难临头,总能安然脱身?
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一个叛徒罢了,有什么好看的?别盯了,宴会快开始了,该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对一个早已失势的女人如此在意。
在她看来,宋初尧不过是个过气的棋子。
男人眼神微闪,眼底的纠结,渐渐被深深的恨意淹没。
他缓缓收回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
那些陈年旧事再度浮现在脑海。
宋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而她,却独活于宫中,成了天家的“忠臣”。
这份恨,日久弥深。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
随即转身,步履沉重地朝着宴会方向走去。
……
宋初尧回到马场时,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夕阳西斜,余晖洒在青石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马匹的气息。
远处传来阵阵鼓乐声,预示着马球宴即将开始。
她的衣裙略显凌乱,发丝也被风吹得微微散开。
凌珩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一袭玄色锦袍,立于马场边缘的凉亭下,背影挺拔。
他目光扫视四周,神情中透着几分焦灼。
从他紧锁的眉头和时不时抬手看天的动作来看,他已经等了很久。
他以为她会早到,没想到自己处理完事情赶过来,却一直不见她人影。
按照往常的习惯,宋初尧向来守时,极少迟到。
可今天,她却迟迟未至。
凌珩心中不安,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你来了。”
凌珩迎上前,脸上满是担心。
“刚才出什么事了?怎么现在才到?”
宋初尧不想让他操心。
她轻轻摇头,笑了笑。
“没事,我不小心走错了。”
是吗?
她在宫中这么久,还能迷路?
这座皇宫的每一寸土地,她闭着眼都能走完。
从御花园到马场,路线清晰,宫人往来频繁,怎么可能走错?
更何况,她一向谨慎,从不做无谓冒险。
这明显是不想说的托词。
她越是轻描淡写,凌珩就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但他了解她,知道她若不愿说,再追问也无用。
凌珩看出来了,但也没再追问。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下次小心些,今日人多眼杂,莫要落人口实。”
“西辰三王子和他父皇快落座了,你过去侍候容易引人注意。就留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