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站在太极殿外,看着那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心里那叫一个烦躁。
“太子殿下,陛下有旨,您违禁夜行,即刻回宫闭门思过。”领头的禁军头目,语气那叫一个公事公办,脸上写满了“别让我为难”四个大字。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他没争辩,也没解释,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王五留下的玉片,轻轻地放在了台阶前的石缝里。
“替我转告父皇,儿臣…明白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禁军头目一脸懵逼,心想这太子爷今天吃错药了?
这么配合?
反常即妖啊!
回去的路上,李承乾没直接回东宫,而是拐了个弯,朝着掖庭的方向走去。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是陈阿姆的声音。
他悄悄地走到门后,透过门缝,看见陈阿姆正跪在柳如意的床前,手里拿着几张纸钱,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扔,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如意啊,你撑住,太子殿下会救你的……你是个好孩子,替徐才人说了那么多好话,可谁替你说啊……”
陈阿姆的声音很低,很哑,带着深深的悲伤和绝望。
李承乾的心头猛地一震。
替徐惠说话?
徐惠要的,根本不是他在李二面前替她辩解!
她要的…是火!
是东宫的火,是重燃亡魂之誓的火!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徐惠这个女人,心思深沉的可怕。
她要的,不是救柳如意,而是要借柳如意的死,点燃东宫的复仇之火!
而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点火人!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太庙。
夜黑风高,正是搞事情的好时候。
崔知温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布衣,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太庙门口。
他怀里揣着一本厚厚的书稿,正是他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匠户实录》增补卷。
这玩意儿要是流传出去,绝对能引起轩然大波。
守庙的老宦官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深夜来此作甚?”
崔知温挺直了腰杆,朗声说道:“史可焚,不可改!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把,直接点燃,朝着太庙前的香炉走去。
老宦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阻拦:“大胆!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岂容你在此放肆!”
话音未落,几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穿了崔知温的肩膀。
“噗!”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三个黑衣内侍从暗处跳了出来,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崔知温闷哼一声,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加快了脚步,一把将书稿塞进了香炉里。
“哈哈哈!
百姓口耳相传,便是新史!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壮和决绝。
火舌舔舐着纸页,迅速蔓延开来。
就在书稿被火焰吞噬的刹那,崔知温拼尽全身力气,将一枚铜牌掷向了太庙的碑基。
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庚”字。
正是王五的妻子在民间传唱中,提及的“庚字号匠牌”!
火光之中,太庙的石碑表面,似乎有一道血红色的纹路一闪而没。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除了…冥冥之中的某些存在。
另一边,在破败的掖庭之中。
孙思邈已经守在柳如意的床边整整一夜了。
他手中的银针,已经换了七轮。
柳如意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更诡异的是,她舌根上的地宫图纹,竟然随着她的脉搏跳动,缓缓地旋转起来。
孙思邈眉头紧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残破的古书——《千金方》残卷,开始对照着上面的记载,寻找解决之法。
他隐约觉得,柳如意的症状,似乎与古法中的“魂寄”之术有些相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思邈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原来如此……徐惠以神魂为引,将万名工匠的执念,凝聚在了‘灯母’之位……而承接者,必须具备‘同悲之体’……”
他猛然看向跪在床边的陈阿姆,颤声问道:“陈阿姆,你儿李三郎之死,是否与东宫灶房有关?”
陈阿姆浑身剧颤,
她哽咽着说道:“那年天雷之前,他奉命去灶房运炭……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孙思邈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一切都明白了。
徐惠的计划,环环相扣,步步惊心。
她要利用的,不仅仅是柳如意的怨恨,还有陈阿姆的丧子之痛!
李承乾一路疾行,重新回到了东宫。
他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直接来到了东宫的旧灶房。
这里已经尘封多年,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灶台里的冷灰,也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