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拿起一根玉钗,缓缓在指间旋转,那白玉在阳光下泛着冰凉的光。
“他们若敢不屈,便让他们……绝子绝孙。”
“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要他的时候,他们可以活着。若是不要了,哼哼。”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讲一件寻常家务事般平静。
“记得找些懂草药的江湖郎中,打听一下‘血胭散’和‘断魂香’的下法……悄悄地。”
银杏吓得直冒冷汗,“姑娘这是……”
阿璃却柔声笑道:“你怕什么?不过是让他们喝碗热汤,做个梦罢了。”
【她要的,不止是左府,不止是琢城,她要的——是把这些曾经踩过她的人,一个一个,都跪在脚下。】
.......
“清理干净。”
朱裕同最后丢下一句话,回身而去。
民生军如黑云碾压,将城中乱象一扫而平。
而城中另一端,朱裕同回到驻军议事厅,白夜行早已等候多时。
“你这一手下得够狠。”白夜行笑着摇头,“不过也爽快,我看那些百姓都拍手叫好。”
朱裕同坐下,眉头微蹙:“只是开了个口子而已,真正的问题在后头。”
白夜行递上几封密信,“左府在城中设的‘地狱坊’,我们找到了入口……那里曾囚禁过活人炼蛊、练功的痕迹。”
“还有,你让我查的‘贾家’。”
朱裕同接过,一看,神情立刻沉了下来。
“贾家近三年每年献入左府的‘童供’不下百人……”
“活祭,煞体,禁阵……朱兄,那已经不是统治,是活生生的炼狱。”
朱裕同长久沉默,终于抬头,目光深沉:“准备第二阶段整肃。”
“阿璃呢?”
白夜行挑眉,“你不信她?”
朱裕同轻轻点了点头。
秦月柔也走了过来,出声提醒道,”我觉得这个阿璃姑娘,靠近我们,目的性太强了。”
“恐怕她....她不简单!”
与此同时,阿璃已在左府后花园悄悄召见几位“新贵”之女。
她坐在秋水台上,抚琴轻吟,几个姿容姣好却神情惶恐的女子坐在一侧,规规矩矩。
“你们啊,往后可都要争气些。”
她一边拨弦,一边轻声说着,“左府这棵大树已倾,如今你们若能紧紧抱着我,保你们荣华富贵。若不从……”
她一笑,目光落在其中一位贾家庶女身上。
“你姓贾吧?”
那庶女连忙起身福身,“回姑娘,是。”
“你哥哥在我手里。”
阿璃依旧笑着,“若你乖巧听话,他或许还能活得久一些。若你嘴碎心野……”
她音调忽而低了两分,“我倒也想看看,贾家的人,是不是都和左府一样耐折腾。”
清晨过后,朱裕同并未稍作停歇,而是带着白夜行和数名心腹亲兵,径直前往琢城衙门。
这座衙门本是城中权威象征,肃穆威严。
但此刻门前台阶上,竟落满风吹而起的残纸和零落灰尘,门扉斑驳,铜环有锈,已然没有半点昔日神威。
“这就是琢城的正府,这里的衙门,形同虚设,真是令人……心寒。”白夜行带着朱裕同过来,随后皱眉低声道。
朱裕同没有应声,只是抬手轻推铜门。
吱呀一声,那门缓慢而刺耳地开启,尘土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口多年未启的棺椁。
“咳咳....”
他们一行人迈步入内。
朱裕同缓步走至堂中高台,案前残香未散,账册歪斜堆放,角落甚至残留着数片染血的衣角与发丝。
“这些年,这座城到底发生了多少冤假错案?”他缓缓坐于主位,目光如炬,锐利如刀。
“来人,将所有积压卷宗一一呈上。”
不多时,衙门中内库被人打开,密密麻麻的卷宗如山如海,竟占满三间偏厅。
白夜行与一众随员几乎震惊当场。
“这、这都是冤案?!”
可想而知,这生活在琢城的老百姓真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是冤案,也是不查不结的陈年旧案。”一名老吏低声说道,
“左文枭府上暗中设定规矩,若涉及门阀或媚骨楼中人物,皆不得审理。”
朱裕同的眼神一沉。
第一眼便看到寒门状元崔砚之案。
随后让老吏把这宗卷轴拿出来。
老吏点头,颤颤巍巍地从一堆卷宗中抽出一本,被烟火熏黄的册子递上。
朱裕同接过,翻看片刻,神色霎时间阴沉到了极点。
“殿试直言‘占田隐户’,敢弹劾门阀,陛下因其忠勇,亲赐调查令与免死金牌。”他低声念道,
“但卷宗上面却写……‘醉宿媚骨楼,行苟且之事,羞辱圣恩,逐贬为庶’,不但如此,连其恩师郑阕也一并牵连,罪同诛除?”
白夜行脸色沉如铁,
“若非知道真实内情,我几乎要被这段文字骗过去。”
“他们当时甚至还没入城!”朱裕同咬牙。
“媚骨楼——”他目光灼灼,目光仿佛透出寒芒,
“我本以为只是藏污纳垢之地,如今看来,是权贵掩盖罪行的庇护伞!”
“让人传我令:重新翻案,崔砚与郑阕之名,必须洗清!”
“从今起——”
他站起身,语气如金石,震耳发聩:“我朱裕同来琢城,只干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衙门众人屏息,仿佛一瞬间,那一声宣言击穿了整个腐朽旧制的高墙!
与此同时,琢城西街。
左文枭的旧党悄然集结,贾家、许家、陶家几位家主皆被紧急召集入一座偏僻府邸。
“沈家完了、梁家废了,这朱裕同不讲情面。”贾家家主贾钧捻着胡须,
“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许家主神色凝重,“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朱裕同要彻查‘童供’与‘黑坊’之事……”
陶家主却冷冷一笑,“我们只要咬死‘崔砚确有失德’,就能保住自身。”
“但那阿璃——”他话锋一转,
“她是关键。”
“这女人靠得太近了!左文枭死后,她竟不伤不痛,反倒日日频入朱府议厅。”
“也不知道她与那朱裕同关系如何!这样看来恐怕关系不浅!”
“她一旦彻底得势,我们便无回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