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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我就碰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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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番外·13
    和Samuel相处越久,我们的生活也几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每天从学院下班后,我们都会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他总是坚持把我先送到家楼下,再调转车头自己骑回去。起初我以为他家就在附近,直到某个周末,我第一次去了他家。

    原来,他住在English Gardern边的Liebergesellstra?e,一栋带着露台的高级公寓,窗外就是一片碧绿的草坪,可以看见花园里的湖泊。

    我才知道,原来他家离我家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从我家骑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我的视线在进门瞬间就被他的布偶猫吸引——毛茸茸的、蓝眼睛,极度粘人。我刚坐下,它就跳到我腿上打呼噜。

    我抱住了猫,忍不住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跟我说顺路?明明这么远。”

    他愣了下,手里正倒咖啡,抬眼看我,眼神里有一丝狡黠:“我说顺路,是因为…对我来说,很顺路,并不麻烦……”

    话停在这里,他没再继续,我更没有追问。

    后来相处久了,我渐渐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他来自斯图加特,父亲是斯图加特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教授,母亲是西门子高管。他还有一个妹妹,比他小六岁,在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读书,学大提琴。

    我心里清楚,我们的家境也有着天壤之别,但奇怪的是,和他在一起,从来不会像和程渲那样,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和Samuel相处,一切都自然,轻松,就像…和Iseylia共处。我想,所谓差距,并不一定意味着隔阂。

    十月末,慕尼黑突然降温,进入冬天,清晨的雾像薄纱一样罩在施瓦宾的屋檐上。我提前四十分钟到学院,跑ESO服务器上的光谱立方体。

    我给Samuel发消息:【昨晚的非LTE修正我把β-escape换成Sobolev近似,转移速度快不少。今天可以叠Q-map看不稳定环。】

    不到半分钟,他回:【十分钟后到,还是热卡布奇诺?】

    【不,好困,今天要加冰美式,超大杯】。

    果然,十分钟后他推门进来,肩头还带着细雨,递给我一杯冰美式,一杯热卡布奇诺,还有两个最新出炉的Berliner。我们俯身在同一台屏幕前,肩膀几乎要碰在一起。

    “Toomre Q在1附近有个窄环,和SIDM冷却曲线吻合。”我轻声说。

    “放宽MCMC的先验上限,看质量谱的尾部。”他低声回应。

    “嗯。”我照做,记录新的数据。

    晚上,我们一起修改IAAC的报告,他改我的图,换配色、加误差条,让PPT顺眼到极致。

    “这样观众的注意力会留给你,而不是花在图上。”他说。

    我脱口而出:“那你会留给我多少注意力?”

    他愣了愣,笑起来:“全部。”

    我低下头,耳朵热得发烫。

    夜深走出学院,他照例把我送到公交站。风凉得厉害,我把围巾往上提。他忽然轻声对我说:“Natta跟我说,你拿到了Iseylia教授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我点点头,唇角微微弯起:“嗯,研究生一毕业,我就会以博士学生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

    Samuel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光亮,随即轻声说:“太好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心口像被微风吹过一样,泛起一阵温热。原来,他也在意我是否会留下,会在意以后我还能不能和他一起在同一个实验室里,继续合作、继续在会议前熬夜改图、继续在清晨的走廊里喝咖啡讨论曲线。

    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脚下交错的影子,心里暗暗笑了笑。

    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里,却总是会被突然打断。

    譬如周五的下午,我终于提前结束工作,想提前下班,就收到了程渲的微信。

    【遥遥,今晚一起吃饭吗?我在ESO的办公室门口。】

    我立刻回:【不方便。】

    他很快又发:【那明天?后天?我想跟你请教一下ALMA的后处理。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要不要去巴黎?巴黎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怀石料理,特别正宗。】

    我揉了揉眉心,决定冷处理:【我都要加班。】

    可消息没有停。上班前、午休、晚上十一点,他像设了闹钟似的准时“报到”。措辞温和,姿态也不算冒犯——只是频率实在太高,让我不安。我没有回,第二天他人已经在我们组门口,拿着两杯热巧和一个萨赫蛋糕。

    “给你,补糖。”他笑得很灿烂,“你看起来像没睡够。”

    我只好接过,又把东西放到公用茶水间:“谢谢,但以后别这样。我不吃甜的。”

    “啊?”他怔了一下,很快又笑,“那我下次换成美式。”

    我几乎笑不出来。碍着Iseylia的面子,我不能太冷,也不愿对他发火,于是能躲就躲,能回“忙”就回“忙”。可他并不死心,甚至拐弯抹角,从和我关系好的同学问到安歌仪,再问到Isey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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