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对岸的白旗竖起第三日,五千名降兵踩着浮桥渡过洛水。他们大多赤着脚,甲胄上满是破洞,手里的兵器锈迹斑斑,走过吊桥时头埋得很低,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陈峰让人在城外搭了临时营房,土坯墙刚砌好,还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挑三百个会打铁的,送乌龙岭修火炮。”陈峰站在高台上,看着降兵们排队领干粮,“再选五百个熟悉黑风口地形的,当向导。剩下的编为辅兵,负责搬运粮草、修补道路,工钱按开平镇的雇工算。”
高宏不放心:“这些人会不会反水?”他手里的马鞭往地上抽了抽,惊得旁边的降兵一抖。陈峰指着正在给辅兵发棉衣的秦霜:“给他们棉衣穿,让他们吃饱饭,谁还愿意提着脑袋打仗?”
果然,领了棉衣的降兵们眼睛亮了。有个叫孙二的孟国士兵,以前是铁匠,捧着新棉衣哭得直抹鼻涕:“俺们营里三个月没发过棉衣,冻死的弟兄比战死的还多。”他当即就跟着火枪营的士兵去了铁匠铺,抡起锤子时比谁都卖力。
但联军的主力并未投降。孟国主将带着十万黑旗兵退进了黑风口,邢国将军则率五万红旗下了洛水南岸,沿着河道往东南方向撤。他们留下的降兵大多是老弱病残,精锐早跟着主力跑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陈峰在舆图上划出两道红线,“高宏带五千火枪兵、三千骑兵追黑风口;林燕率女护卫队和两千骑兵沿洛水南岸追击邢国残兵,我带中军在后接应。”他让人给骑兵们换了新马掌,马蹄铁上钉了防滑的尖钉——黑风口的山路多碎石,防滑最要紧。
黑风口的山路比想象中难走。两侧的山壁像被巨斧劈开,最窄处只能容两匹马并行,山风穿过峡谷,发出鬼哭般的呼啸。高宏让向导在前开路,骑兵们牵着马步行,火枪兵则举着枪警戒山壁——他怕联军设埋伏。
追出十里地,果然在一处转弯发现了异常。山壁上的碎石很新,像是刚被撬动过,路边还丢着几顶孟国的黑盔。“有埋伏!”高宏大喊,话音未落,山壁上就滚下无数巨石,砸得骑兵们人仰马翻。
“火枪营,朝上打!”高宏躲在一块巨石后,指挥士兵们向山壁射击。铅弹在岩壁上反弹,惊得埋伏的联军士兵惨叫着往下掉。有个孟国的千夫长举着刀想冲下来,被三发子弹同时击中,尸体撞在山壁上,血顺着石缝往下淌。
清除埋伏用了两个时辰。高宏让人在山壁上系上绳索,火枪兵们顺着绳索爬上去,把藏在岩洞里的联军士兵一个个拖出来。向导说前面有处开阔地,是孟国残兵的必经之路。高宏立刻让人快马传令,让骑兵们在开阔地两侧的树林里埋伏。
黄昏时分,孟国的残兵果然出现了。他们拖着疲惫的脚步,有的拄着长矛当拐杖,有的背着伤兵,队伍拉得有三里长。当先的将领举着黑旗,正催促士兵们快走,忽然听见树林里传来“咻”的一声,那是骑兵的号角。
埋伏的骑兵像潮水般冲出树林,马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孟国的残兵们根本来不及列阵,被砍得人仰马翻。火枪兵们则在开阔地的入口架起火枪,形成交叉火力,把试图逃跑的联军士兵成片放倒。
最惨烈的厮杀在开阔地中央。孟国主将挥舞着大刀,砍倒了三个骑兵,自己的胳膊却被火枪子弹打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想往山壁的缺口冲,却被高宏拦住。两人在马背上激战,高宏的刀劈中了他的头盔,他的刀则划破了高宏的战袍。
“你不降?”高宏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战马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孟国主将啐了口血:“我孟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高宏没再说话,手起刀落,黑旗轰然倒地。
林燕的追击则像场猫鼠游戏。邢国的残兵沿着洛水南岸逃窜,每天只走十里地,却在身后的路上埋了无数陷阱,有的是伪装成石头的绊马索,有的是盖着茅草的深坑,坑里插着毒箭。
女护卫队的骑兵们学得快。她们让战马放慢脚步,前面派两人牵着马步行,用长矛试探路面。苏媚的马就差点掉进陷阱,长矛探下去时,毒箭“咻”地射了出来,擦着她的靴底飞过,箭头上的蓝汪汪的,显然涂了剧毒。
“不能这么追。”林燕让人找来几艘渔船,女护卫队分成两队,一队沿陆路追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一队乘船顺流而下,在前面的渡口设伏。“让他们以为咱们只会跟着跑,其实咱们早等着了。”
渡口的芦苇荡里,女护卫们藏在渔船里,手里的短铳上了膛。邢国的残兵果然来了,他们以为摆脱了追击,正坐在渡口的石头上休息,有的甚至脱了鞋在河边洗脚。林燕举起手,落下的瞬间,枪声在芦苇荡里炸响。
邢国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子弹从哪来,纷纷往水里跳,想泅渡逃生。女护卫们驾着渔船冲出来,短铳近距离射击,河里的血水染红了洛水。有个邢国的百夫长举着盾牌想反抗,被苏媚一枪打中手腕,盾牌“哐当”落地,接着被马靴踩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