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苏雪衣抄完最后一遍,将厚厚一沓整理在一起。
……
“走水了!”
院中骤然响起惊呼,才入睡的苏雪衣翻坐起身。
“宝玉。”
她一唤,宝玉立刻快步入内。
“是书房那边失火了,许是天气干燥,又有纸张……”
宝玉说着,苏雪衣却是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伸手,往枕头底下摸索。
若非她一时心血来潮,顺手把抄写的带了回来,现在早已经成灰了。
至于这火因何而起?
自然是有人心火难消。
下人一阵忙碌,本就不大的火势很快被浇灭。
次日上课自然也换了地方。
沈煜的书房轻易不许旁人入内,却只因为容音一句话,就敞开了门。
“昨日的抄写,姑娘可写完了?”
夫子在这地方也紧张,找了话题开始上课。
分明罚的容音,他却看也不敢看容音一眼,直接问的苏雪衣。
在容音看热闹的眼神中,苏雪衣慢条斯理取出袖中的纸张。
鼓鼓囊囊的袖子霎时瘪了。
“你怎么——”
容音美眸微睁,欲骂又止。
显然没想到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这破玩意儿。
夫子翻了翻,找不出错,便将这一页揭过。
课上到一半,容音忽然捂住额头,趴在了桌上。
“公主?!”
“快请大夫!”
“拿着腰牌进宫,去请吴太医……”
书房乱作一团,苏雪衣被人群挤出来,看着眼前的乱象。
不到一炷香,太医就被揪了过来。
指尖颤巍巍搭在容音消瘦的手腕,吴太医很快稳住心神,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公主内里损耗太过,不能耗费心神,许是这两日累着了,好生休养几天即可。”
娇生惯养的一个人,才和亲多久,怎么就折腾成了这样?
满屋子人都疑惑着,心中各有猜测。
沈煜很快闻讯而来。
看见面色苍白,眉心紧拧的容音,他眼底闪过心疼。
“才回来时不是让太医看过,当时为何没人言语?”
吴太医被沈煜这气势吓到,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当时、当时看诊的那位乔太医年事已高,常有糊涂的时候,只是他背靠贵妃娘娘,不想丢了差事,不许臣等泄露……”
平日遮掩便罢了,如今事涉容音,沈煜震怒。
旁人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要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随着吴太医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既然,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太医院疯了不成?
在宫中当差,竟也敢耍这些心思?
这回是容音,倘若下回是皇帝,是太子……
只是一想,就让人遍体生寒。
“乔槐,真是好得很。”
沈煜声音不大,却听得苏雪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论乔太医背靠什么大人物,他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没人敢在这时候触沈煜的眉头,连余光也不敢落在他身上。
半晌,沈煜才转身离开。
顺便叫上了苏雪衣。
“你这几日就在容音身边陪着,凡事都顺着她。”
沈煜对容音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如今见容音难受,自然不在乎苏雪衣如何。
只要能让容音展颜一分,就是苏雪衣的荣幸。
不是?
苏雪衣真想掰开沈煜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容音让她去死,她也一头撞死吗?
“殿下,先前……”
“苏雪衣,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煜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蝼蚁。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意蝼蚁的生死。
苏雪衣四肢冰凉,连心也凉的彻底。
疯的是她。
她竟然想跟沈煜说什么“说话算数”。
无论怎样的有言在先,沈煜这样的身份,都有随时掀桌的自由。
苏雪衣的侥幸彻底消失。
“臣女知道了。”
似是不愿看到与容音相似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沈煜施舍般开口。
“孤会让人帮你弟弟想办法减轻痛苦。”
“多谢殿下慈悲。”
苏雪衣没有分毫动容,“公主身边还需有人侍奉,臣女先过去了。”
沈煜“嗯”了声,由着她去。
一直到夜里,容音的头疼才缓解了些。
看着侍立在床边的苏雪衣,她眉头一皱。
“谁让你来的,看着就晦气!”
“殿下嘱咐臣女侍疾,公主既然不愿看到,臣女这就——”
“慢着!”
见苏雪衣要走,容音又不准了。
她娇横道:“本宫饿了,要吃八宝鸭,你去做。”
苏雪衣面色一僵。
她哪里会做什么菜,还是八宝鸭这样考验火候和调味的。
“公主如今正是养身子的时候,臣女不善厨艺,若是影响了您的胃口……”
“不会就去学,你几时做出来,本宫几时进食。”
言下之意,要是苏雪衣做不出来,她就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