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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宠公主亡国后,新朝君臣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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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苏楚歆放下针线,走到矮几旁,看着女儿笔下那熟悉的、简陋的线条,眼中带着询问。

    绥安的小手指着画上的炭盆,又指向那几个挤在一起的小人:“绥安画的……是‘暖’。”

    她顿了顿,清澈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如同破云而出的朝阳:“江南水患的河道要疏浚,北境的榷场要开,狄戎的野心要防……这些,绥安都知道,很难,像……像搭积木一样,要一块一块,放稳当。”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白,却清晰地剖开纷繁复杂的表象,“可再难的事,最要紧的……是让干活的人,心里头有口热乎气儿,身上头有个暖和地儿。”

    她的小手指着画上那个小小的炭盆:“就像这个炭盆。不用很大,火不用很旺,但要有。有了这点热乎气儿,人就不怕冷,就有力气,就能把积木……搭稳当。”

    她又指向那几个挤在一起的小人:“就像他们挤在一起。冷的时候,挤一挤,就暖和了。难的时候,知道有人想着他们,念着他们冷,念着他们饿……他们心里头,就有劲儿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清泉击石,带着一种洗涤尘埃的力量:“父皇说……要在荆棘丛里找路。绥安想……‘暖’,就是那条路。给河道上冻僵手脚的民夫一口热汤,一个能烤火歇脚的地儿;给北境守着榷场、吹着寒风的兵士一件厚实点的袄子;给宫里扫雪当差的内侍一个挡风的角落……让干活的人,心里头暖着,身上头暖着……他们就能在荆棘丛里,给咱们大晟,踏出一条路来!”

    绥安仰起小脸,看向母后,清澈的眼眸里不再有迷茫和疲惫,只剩下一种洞悉本质后的、澄澈而坚定的光芒:“绥安画的,不是屋子,是‘暖’。是放在人心坎儿上的……那一点点热乎气儿。”

    苏楚歆怔怔地看着女儿,看着那张稚嫩却充满力量的草图,看着女儿眼中那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楚瞬间涌上心头,她的眼圈微微泛红,伸出手,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骄傲:“好……好……安儿……你画得真好……母后……明白了……”

    窗边书案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昭永顺帝站在阴影里,深邃的目光落在矮几上那张简陋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草图上,落在女儿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眼神却无比澄澈坚定的小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唇角,那万年冰封般的威严线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无声地漾开。那抹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川被暖阳融化的第一道裂痕,缓缓地、清晰地向上牵起,最终化作一个无声的、却足以融化整个寒冬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动容,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期许。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拿朱砂笔,而是极其轻柔地、近乎无声地,拂过自己胸前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盘龙钮玉玺。冰凉的触感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悄然点燃。

    寝殿内,暖炉的火光跳跃着,将那张画着简陋“暖屋”的草图映照得格外清晰。那歪斜的线条,那小小的炭盆,那几个挤在一起的小人,仿佛不再是简单的图画,而是一盏穿透迷雾、照亮前路的明灯。绥安靠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父皇落在她身上那无声却带着温度的目光。窗外,深春的风温柔地拂过新绿的枝桠,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大地最深沉的赞歌。她知道,她找到了那条路——那条始于人心深处、一点微光的温暖之路。这条路,或许依旧漫长,依旧布满荆棘,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那盏油毡布小屋里的灯火,便是她心中永不熄灭的星辰,将指引她,在这条名为“帝王”的孤寂长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坚定而温暖地走下去。

    深春的风,彻底褪去了冬日的凛冽,变得温软而芬芳。它携着御花园里盛放的桃李香气、新翻泥土的潮湿气息,以及阳光晒暖的青草味道,穿过安宁宫大开的窗扉,在寝殿内轻盈流转。暖炉早已熄了火,只余下铜罩里一层冷白的灰烬。

    绥安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水绿色的薄绸春衫,袖口绣着翩跹的蝴蝶。她的小脸恢复了红润,那双大眼睛里的沉郁和茫然,如同被春风拂去的柳絮,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霁般的清澈与明亮。她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厚重的《工部营造法式》或《北境风物志》,而是一本崭新的、散发着墨香的《乐府诗集》。

    她的指尖拂过书页上那些婉转的诗句,小嘴无声地念着:“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偶尔,她会抬起头,望向窗外庭院里那几株梧桐树新抽的嫩叶,眼底流淌着一种平和而满足的笑意。

    那场御书房议政的风波,那幅被朱砂斜杠斩断的国书,那沉甸甸的“帝王心术”……仿佛都成了上一个季节的旧梦。此刻,她只是安宁宫里捧着诗集的七岁小公主,享受着春光正好,岁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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