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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宠公主亡国后,新朝君臣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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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绥安看着奏折上那些她不认识的墨字,又看看父皇凝重的侧脸。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父皇的衣袖,仿佛能从那字里行间,感受到某种遥远而沉重的悲伤和期盼。

    就在这时,昭永顺帝的目光转向侍立在书案侧后方阴影里的明渊。

    “明渊。”

    明渊闻声,身形未动,只是微微垂首,姿态恭谨依旧。

    “取那本《北境风物志》来。”昭永顺帝吩咐道,声音平静无波。

    明渊没有任何迟疑,如同最精密的机括,转身走向一侧巨大的紫檀木书架。他的步伐沉稳无声,目光精准地扫过层层叠叠的书脊,最终停在一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稳定地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略显古旧的线装书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捧着书册,回到书案前,微微躬身,双手将书递向绥安的方向。那姿态恭敬而疏离,如同奉上一件寻常物品。

    绥安看着递到眼前的书,封面上是几个她不认识的古朴大字。她有些犹豫,抬头看看父皇。

    “安儿看看。”昭永顺帝鼓励道。

    绥安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厚厚的书。书很沉,带着一种陈旧的纸张和墨香混合的气息。她翻开封面,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幅简单的黑白线描图。一幅图画着连绵的雪山,山脚下是稀疏的草场和低矮的帐篷;另一幅画着奔腾的骏马和穿着厚重皮袄、手持长矛的骑士;还有一幅画着被风沙侵蚀的土黄色城墙,墙头旌旗猎猎。

    “这是……哪里呀?”绥安指着那幅城墙图,小声问。

    “落鹰峡。”回答她的不是父皇,而是明渊低沉的声音。他依旧垂手侍立,目光落在绥安翻开的书页上,声音平稳无波,“北境边关,风雪要塞。”

    绥安的小手顿住了。她抬起头,看看明渊沉静的侧脸,又低头看看书页上那幅简陋却透着苍凉气息的图画。落鹰峡……那个在哥哥口中充满风雪和战马、在明渊哥哥口中冰冷刺骨的地方……原来长这个样子?

    她的小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的城墙线条,仿佛能感受到北境风沙的粗粝和严寒。她又翻过一页,看到一幅描绘集市的小图,上面画着穿着奇装异服、牵着骆驼的异族人,旁边标注着“狄戎商队”。

    “父皇,”绥安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懵懂的疑惑,“这些人……也是父皇的子民吗?”

    昭永顺帝的目光深邃,他看着女儿眼中那份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疑问。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柔软的发顶。

    “安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穿过岁月的长河,“这江山社稷,这黎民百姓,这万里疆域……终有一日,需你来执掌,来守护,来……权衡。”他的目光扫过那方玉玺,那幅舆图,那本风物志,最终落回绥安懵懂却异常专注的小脸上,“识得‘山海’,方知天下之大;明晓‘寒暑’,方知民生之艰。这,便是帝王之道的第一步。”

    御书房内,檀香依旧袅袅。巨大的舆图在晨光中沉默铺展,玉玺在案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绥安小小的身体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手里捧着那本描绘着遥远边关风物的旧书,小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懵懂,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晨雾般朦胧的凝重。她看着舆图上那些陌生的名字,看着书页上粗犷的线条,看着父皇深邃的眼眸,又下意识地望向侍立在阴影中、沉默如山的明渊。

    明渊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绥安捧着书的小手上。那稚嫩的手指拂过书页上描绘的落鹰峡城墙,仿佛也拂过了他记忆深处那片被风沙和鲜血浸染的土地。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蜷曲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窗外,鸟鸣清脆。阳光穿过窗棂,将书案上那方玉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落在绥安小小的、带着思索神情的侧脸上。那懵懂的孩童世界,在这一刻,被悄然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门后,是名为“江山”的辽阔画卷,是名为“责任”的无形重担,正带着历史的尘埃和未来的重量,无声地向她涌来。

    御书房内的檀香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郁,缭绕的烟气在透过窗棂的晨光里,凝成一道道缓慢游移的灰白色轨迹。书案上,那幅巨大的《大晟疆域全舆图》如同沉睡的巨兽,山川河流的脉络在微尘浮动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莫测。羊脂白玉的盘龙钮玉玺静静卧在舆图一角,温润的光泽里沉淀着无声的重量。

    绥安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小脚丫悬空,樱草色的薄绸衫子衬得她愈发单薄。她面前摊开的,不再是绘着奇珍异兽的《山海经》,而是一本墨色沉沉的《大晟律例疏议》。书页厚重,字迹细密如蚁,散发着陈年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冷硬气息。她的小眉头微微蹙着,大眼睛努力地辨认着那些陌生的、带着棱角的文字,小嘴无声地跟着念:“凡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