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的风,吹动苏辰的衣角。
    他没有立刻回应。
    那条路,对天元大陆所有的修士而言,那是一个,早已尘封在典籍里的,传说。
    一个,断了万年的,念想。
    如今,冷月寒却说,她感觉到了,那条路,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这比她月灵之体蜕变,比她即将触碰到元婴门槛,都要来得,更让人心神摇曳。
    “能……说得再清楚些吗?”苏辰的声音,带着他一丝紧绷。
    冷月寒摇了摇头。
    她阖上眼,仔细地去感受着那冥冥之中的联系。
    “说不清楚。”
    “它不是声音,也不是景象。”
    “是……一种韵律。像是一根,绷了万年的琴弦,被人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
    “弦音,还未散开,便又归于沉寂。”
    她睁开眼,看向苏辰。
    “但我能确定,它存在。”
    苏辰沉默了。
    他信她。
    尤其是在她的月灵之体,与他的一丝混沌本源相融之后。她对这方天地的感知,或许,已经超过了天元大陆上的任何人。
    风,停了。
    云海,也静止了。
    两人之间,有种别样的安静。
    “玄天道宗,毕竟只是附着在这片大陆上的毒瘤。”苏辰缓缓开口,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自语,“毒瘤被剜去,大陆自身,总要有些变化的。”
    冷月寒颔首。
    “是啊,变化。”她的语气,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我康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些天,星月峰的山门,快要被踏破了。”
    “各宗各派,送来的贺礼,堆满了三间库房。”
    苏辰笑了笑。
    “他们怕你,也怕我。”
    “他们更怕,下一个玄天道宗。”冷月寒接过了他的话。
    她的目光,穿过云海,望向山下那片灯火点点的人间。
    “苏辰,这片大陆,经不起,再来一次折腾了。”
    苏辰明白她的意思。
    玄天道宗的倒下,留下的是,巨大的权力空白和蠢蠢欲动的人心。
    如今的和平,不过是大战之后,人人自危的短暂喘息。
    “所以,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苏辰站起身。
    “发请帖吧。”
    “只请几位,信得过的人。”
    三日后。
    星月宗,观云台。
    这里不是议事的大殿,而是,一处平日里只用来招待贵客的清雅所在。
    台侧,栽着一株不知年岁的古松。
    松下,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今日的客人,不多。
    丹霞宗的宗主,丹阳子。一个,须发皆是赤红,性情火爆却极重承诺的老者。
    万兽宗的宗主,御九霄。一个,身形魁梧,不善言辞身边总跟着一头打盹的墨玉麒麟的中年汉子。
    还有一位,是来自中州最古老的修仙世家之一,季家的当代家主,季伯渊。
    季伯渊看着,最是年迈。
    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脸上沟壑纵横像是承载了家族千年的风霜。
    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面前的清茶。
    冷月寒的出现,让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换下了一身素白的宗主常服,穿了一件月青色的长裙。
    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可她一走出来,那株苍劲的古松,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
    她身上,那股子与天地月华相融的清圣气息,让丹阳子和御九霄,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冷宗主。”
    “坐。”冷月寒的声音,很平和。她亲自为几人续上了茶水。
    “今日请几位来,不为别的。”
    “只想,听听各位,对如今这天元大陆的看法。”
    丹阳子是个直性子,当先开了口。
    “还能有什么看法?托苏辰小友的福,玄天道宗那帮杂碎,总算是灰飞烟灭了。我丹霞宗,总算能安安稳稳地炼几天丹了。”
    御九霄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冷月寒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季伯渊身上。
    “季家主呢?”
    季伯渊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他抬起那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山雨欲来。”
    他只说了四个字。
    丹阳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季老头,你别在这危言耸听。好日子,才刚开头。”
    “好日子?”季伯渊,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丹阳子,你只看到你丹霞宗的丹炉,又冒起了青烟。”
    “那你可曾看到,北境三千里荒原,为何至今寸草不生?”
    “御宗主,你只看到,你的灵兽又可以在妖兽森林里自由奔跑。”
    “那你可知,妖兽森林最深处,那片,被称为‘万兽冢’的禁地为何连空间裂缝都开始自行愈合了?”
    他的话,让丹阳子和御九霄,都愣住了。
    这些事,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只当是,玄天道宗的邪法,留下的后患,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