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强的老脸更红了,在女儿姚翠兰的拉扯下,不情不愿地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煎熬。
终于,轮到了姚兴强。
他一瘸一拐地坐到秦东扬对面,还没等秦东扬开口,就抢先说道:“秦医生,您别费神了,俺这老毛病,治不好的。”
秦东扬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他又让姚兴强把裤腿卷起来。
他伸手,在那条因为常年疼痛而有些萎缩的腿上,轻轻按压了几个穴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半分钟后,他收回了手。
“是类风湿,寒气入骨,拖得太久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基本没办法根治。”
姚兴强的身子,猛地一僵。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当这句“判决”从这位神医口中说出来时,他心里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还是“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表情,那表情里,混杂着失落,解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幸好没花钱。
他心里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姚翠兰摆了摆手。
“走吧,俺就说没用。”
姚翠兰咬着嘴唇,没动。
她看着秦东扬,那双黯淡的眼睛里,似乎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秦……秦医生……能不能……能不能给俺开一点……退烧药?”
听到这话,刚刚站起一半的姚兴强,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唰地一下射向了自己的女儿!
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和警告!
秦东扬何等敏锐,这父女俩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甚至没去看姚兴强那张难看的脸,只是温和地看着一脸惶恐的姚翠兰,问了一句。
“病人呢?”
秦东扬这句轻飘飘的“病人呢?”,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姚翠兰的心口上。
姚翠兰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怀里的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小小的身子往她怀里缩得更紧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撒谎,旁边一个正在排队的大叔就热心地开了口。
“翠兰啊,你家也没人病啊?兴强叔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妈不也挺硬朗的?要退烧药干啥?”
这话一出,姚兴强那张刚刚熄了火的老脸,瞬间又烧了起来,红得像猪肝!
他的额头瞬间就冒了汗。
他赶紧抢在女儿前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俺……俺老婆子,她……她今儿早上起来,身上有点不得劲,发烧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剜了那个多嘴的大叔一眼。
秦东扬看着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
还老婆子发烧了?
这瞎话编的,连个草稿都不打。
看来,这药八成就是给躲在山上的莫光辉准备的。
秦东扬心里都快气笑了。
那个莫光辉把他们害成这样,这家人倒好,还上赶着给他送温暖。
真是……愚善!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他看着一脸惶恐的姚翠兰,温和地说道:“大妹子,最好还是让病人亲自过来一趟。”
“引起发烧的原因有很多种,不对症下药,会耽误病情的。”
姚翠兰被他温和的目光看得心头发虚,眼神躲闪着,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秦医生,”她声音发颤,几乎是在哀求,“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吃点退烧药就行。”
她急切地解释着,仿佛是为了说服秦东扬,也为了说服自己。
“俺们村里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这么弄的,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秦东扬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话是这么说,但药不能乱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姚翠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这退烧药,药性比较猛,万一吃不对,轻则上吐下泻,重则……”
他的声音故意拖长,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可能会导致下肢瘫痪。”
瘫痪?!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姚翠兰耳边轰然炸响!
姚兴强也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秦东扬。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瞬间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东扬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姚翠兰,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就这样拿走吗?”
姚翠兰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觉得这神医是在危言耸听。
瘫痪?
村里几代人了,发烧了不都是吃退烧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