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牧走下楼梯时,裴鹤正端着热腾腾的白粥和点心走出厨房,
    顾清牧看了一眼腾着白气的瓷碗,浓稠的米粥里滚着片片鲜嫩的鱼肉,上面撒着些许葱花点缀,
    旁边还有几样热腾腾看着香软可口的点心。
    顾清牧也承认,作为一国太子能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阿姐,他也是动了真感情的。
    可顾清牧还是打心底不乐意让阿姐和他走的太近。
    毕竟,他与阿姐刚刚团聚,他还未带着她回家,绝不能让她和裴鹤离开京城。
    可……
    顾清牧刚下定决心,
    裴鹤便走到他面前,温声问道,
    “阿念如何了?”
    顾清牧嗓音发冷,
    “阿姐还好,只怕今晚会睡的不安生,我给她点了安神香,希望能有用。”
    裴鹤点点头,
    “放心吧,我会陪着她的。”
    顾清牧慢慢蹙起眉,不悦的说,
    “太子殿下,您该回去了,这里不是您这样的尊贵之人该长待的地方,我自会陪着阿姐。”
    裴鹤那双黑眸似乎已经看穿了顾清牧心中所想,他也愿意放下身份和顾清牧长谈,
    因为他是阿念的弟弟。
    她的亲人,他自会礼待。
    他端着托盘,垂立在幽暗的药铺中,寂静的房里响起他的声音,
    “你在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顾清牧盯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裴鹤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孤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嗓音低沉,似在说给顾清牧听,但更似在说给自己听。
    顾清牧到没有轻蔑的意思,
    只是想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面对,
    “太子殿下不日将回西疆,阿姐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裴鹤沉默了几秒,显然将顾清牧的意思听的很明白,
    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要如何回答,
    他斟酌再三,最后淡淡回答,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最终如何,还要看阿念的选择。”
    “当然,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顾清牧拧紧眉心,
    盯着裴鹤沉着冷静的脸,最终败下阵将楼梯的路让开,自己则驾马回了永济巷。
    ……
    裴鹤推开门走进去,
    念汐正依靠在软枕上出神,她面色依旧苍白,唇瓣没有半点血色,漆黑的发全部散开如瀑布般披在肩上,
    她向裴鹤看过来,那双蕴着水汽的杏眸无端端生出脆弱,让人看着想搂入怀中好好安抚。
    裴鹤将饭菜放下,走到床榻前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嗓音含着怜惜。
    “怎么哭了?”
    念汐摇摇头,将脸靠在他温热的大掌中,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裴鹤心里心疼的紧,自与念汐相识以来,从未在她口中听过想家的字眼,
    这一次险象环生,险些丧命在那个小院里,心底最深处的柔软也被激发,她一定很无助,所以才会想家人。
    裴鹤心里越发自责,
    就仿佛,念汐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没有将事情搞明白就糊里糊涂的吃了醋,丢她一人在国公府。
    他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丢下阿念一个人,无论何时。
    可下一秒,顾清牧的话就萦绕在他耳边,
    刚才兴冲冲暗自发的毒誓,就又如一个笑话了。
    他的情绪起伏,念汐都能感觉到,
    “这件事不怪你的,阿玖,是我自己疏忽,出门前没给你留消息。”
    裴鹤摇摇头,愧疚的说,
    “不,阿念,你应该怪我,我知道你去了国公府,也知道你去见了谢淮聿。”
    “可因为我内心的狭隘,才没有耐心等你和他说完话。”
    念汐眼尾流过诧异,她看着裴鹤澄澈的双眸,下意识解释,
    “我去国公府是想还东西给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你知道的……我与他早就……”
    念汐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裴鹤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情绪热烈,念汐一时招架不住。
    只能任裴鹤将她搂在怀里,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他们热烈而亲密的拥吻……
    ——
    静夜沉寂,
    谢淮聿自衙署出来后,并没有驾马,独自朝城西走去,
    这个时辰长街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嘈杂喧嚣,
    而谢淮聿一步一步走在街上,就连眉梢都落满了孤寂。
    一路走到念玖堂门口,
    一抬头,就能看到二楼闪烁着昏黄的烛光。
    他知道,裴鹤一定在。
    或许此刻,他正搂着怀夕温声安慰,
    而怀夕,也将那些曾经属于他的情感和依恋倾数赠予裴鹤!
    他抬头望着那片昏黄的窗,眼睫已然落满霜华。
    然而,那落寞只在眼角停留了一瞬,再抬眸时,
    眼底只剩冰雪,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怀夕跟裴鹤去西疆,
    他想陪在她身边,想弥补过去犯下的所有的错……
    只要裴鹤离开东樾,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