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
医生抬眼看了他一下,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
“病人刚从南边过来,一路奔波,身体很虚弱,现在不适合马上手术。”
“我们的方案是,先用半个月的时间,给病人进行营养支持和术前调理,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
“这样,手术的成功率和术后的恢复,都会有保障。”
“半个月……”宋祁年默念着这个时间。
“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不会。”医生回答得很干脆:“为了这次手术,王主任特意通过关系,从美国请了一位肿瘤外科领域的专家,布朗医生,过来协助指导。他下周才会到京市。”
“我们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宋祁年一直紧绷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从国外请专家。
看来王建国主任是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那笔加急费花得值。
“谢谢您,大夫。”
宋祁年站起身,对着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哥哥们,就拜托您和医院了。”
医生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扶他。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从值班室出来,宋祁年又回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王阿姨已经重新坐回了马扎上,眼神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兄弟二人。
这下,他彻底放心了。
他转身离去,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伏尔加重新启动。
宋祁年却没有直接开回宾馆。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鬼使神差地,他把车开向了后海的方向。
八十年代的后海,还没有后世酒吧街的喧嚣和浮华。
这里就是一片巨大的,寂静的湖。
湖边是黑黢黢的胡同和低矮的民房,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像鬼火一样在远处闪烁。
宋祁年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夜风吹过湖面,带着水汽和不知名野草的腥气。
四周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柳梢的沙沙声。
他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
他站住了脚,看着眼前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水域。
脑子里,却浮现出二十年后这里的模样。
灯红酒绿,音乐轰鸣。
沿湖的店铺里,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一杯酒,就能卖到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里是另一个聚宝盆。
一个比CBD更风雅,也更隐秘的销金窟。
宋祁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
京市真是个遍地是黄金的好地方。
他正沉浸在未来的蓝图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刻意的脚步声。
还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背上。
“哟,哥们儿。”
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股子京片子的油滑。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儿喂蚊子呢?”
宋祁年缓缓转过身。
两个瘦高的年轻人,正一左一右地朝他包抄过来。
穿着时下流行的喇叭裤和尖头皮鞋,头发烫得像鸡窝。
一看,就是街面上无所事事的老炮儿。
或者说小混混。
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根明晃晃的撬棍。
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宋祁年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呢子大衣和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上扫来扫去。
那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肥羊。
“有事?”
宋祁年的语气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没拿家伙的混混往前走了一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哥们儿,看你也是个体面人。”
“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
“好说。”
宋祁年点点头,手伸进了大衣口袋。
两个混混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碰上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痛快!”
“哥们儿你放心,我们哥俩就是借点钱,不伤人。”
宋祁年像是没听到,手在口袋里摸索着。
他心里在冷笑。
借钱?
上一个敢从他宋祁年兜里借钱的人,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就在两个混混以为他要掏钱包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个手持撬棍的混混,显然没什么耐心。
他眼中凶光一闪,趁着宋祁年分神的瞬间,猛地跨上一步,手里的撬棍带着风声,恶狠狠地朝着宋祁年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这一棍要是砸实了,不死也得是个半身不遂。
好狠!
电光火石之间,宋祁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掏钱的动作根本就是个虚招!
在撬棍落下的前一刹那,他猛地一个侧身!
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致命一击!
撬棍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那个混混一击落空,脸上满是错愕。
他还没来得及收招,就感觉手腕一紧,像是被一只铁钳死死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