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房间。
气氛和来时已经截然不同。
赵辉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疑虑,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宋祁年则重新铺开了那张京市地图。
“老赵,你看。”
他用红笔,在刚才他们去过的那片区域,重重地画了一个更大的圈。
“我们的目标,就是这里。”
“用我们手头所有的钱,再加上能从银行贷出来的所有钱,把这块地,尽可能多地吃下来。”
赵辉煌凑过去,眼睛放光。
“好,我回去就把公司剩下的资产全抵押了,能贷多少贷多少!”
“光有钱,还不够。”
宋祁年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
“八十年代的生意,钱是敲门砖,但真正能让你进门的,是别的东西。”
赵辉煌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懂宋祁年的意思。
“政策?批文?还是关系?”
“都需要。”
宋祁年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老赵,这事儿,得你来办。”
“你在南边跟那些当官的打交道多,路子野,比我熟。”
“你抓紧时间去打听,想在京市拿下这么大一块地,我们需要找到谁,需要办哪些手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记住,除了钱之外的代价。”
赵辉煌重重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
他的脸上,满是临危受命的郑重。
宋祁年掐灭了烟,话锋突然一转。
他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赵辉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老赵,你今年也不小了吧,还没成家?”
赵辉煌一愣,没想到宋祁年会突然问这个。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忙着工地上那些破事,哪有时间想这个。”
宋祁年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今天那个林慧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赵辉煌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林慧那张文静秀气的脸。
“挺好的一个姑娘,有文化,人也实在。”
他实话实说。
宋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是京市本地人,家里就在这二环里住着。”
“我们要在这里做这么大的事,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个本地人帮忙,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
“而且,你也不可能一辈子打光棍。”
赵辉煌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宋祁年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撮合!
他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粗犷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宋祁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
这个兄弟,不光带着他发财,连他的终身大事都惦记着。
赵辉煌没有扭捏,他不是那种人。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行啊。”
“那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也谢谢林慧同志今天辛苦带我们跑了一天。”
这话说得,大大方方,滴水不漏。
宋祁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
晚上,东来顺的包间里。
铜锅里的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赵辉煌一改白天的粗犷,显得格外殷勤。
他不停地给林慧夹着盘子里最嫩的羊肉片,又给她倒上北冰洋汽水。
“林慧同志,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陪我们跑了一天。”
“来,多吃点,补一补。”
林慧被他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微红。
“赵先生,你太客气了,我就是带个路而已。”
宋祁年坐在一旁,只安静地吃着肉,偶尔笑着看他们俩互动,一句话也不多说。
一顿饭,在热络又带着一丝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走出饭店门口,夜风习习。
宋祁年看了看天色。
“我得回医院看看我大哥二哥了。”
他说着,就准备去开车。
“祁年,你先走!”
赵辉煌一把拉住他。
然后,他转向林慧,声音洪亮,带着不容拒绝的干脆。
“我送林慧同志回家!”
宋祁年看着他,笑了。
赵辉煌也看着他,咧着嘴,眼神里全是看我的的自信。
宋祁年没再多说,冲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伏尔加。
夜色下,赵辉煌和林慧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宋祁年发动了车子。
聚宝盆的钥匙,已经拿到手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盆里的金山银山,全部搬进自己的口袋里。
伏尔加轿车的轮胎压过京市夜晚的柏油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前方空旷的街道。
宋祁年没有回宾馆。
他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径直开向了协和医院。
晚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吹散了东来顺的羊肉味,也吹散了他心头那点因为赵辉煌而起的笑意。
聚宝盆再好,也得有命去享。
而大哥和二哥的命,才是他宋祁年眼下最需要攥在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