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轻轻合拢,那细微的声响宛如落下的帷幕,带着一种静谧而决然的意味,将客厅里那点安神香悠悠袅袅的余韵和夕桐敲击键盘时清脆而有节奏的轻响,彻底隔绝在了门外。卧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种别样的静谧,只剩下林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带着一种疲惫与挣扎,每一次起伏都仿佛在诉说着他身体里的故事。还有他指尖无意识摩挲钥匙齿痕的细微声响,那钥匙的齿痕在他的指尖划过,像是一道道刻在记忆里的纹路,发出一种轻微而又独特的“沙沙”声。
邹善那句“总有办法”,如同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石子落入深潭,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每一圈涟漪里,全是前世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些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血腥的场景、痛苦的表情,都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下意识地攥紧钥匙,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传遍掌心,硌得掌心生疼。那清晰的痛感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一丝真实,只有这痛感才能对抗体内万年寒髓心带来的、冰火交织的奇异麻痒和那挥之不去的虚弱。那种麻痒如同无数只小虫子在身体里爬行,虚弱则像是一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每一寸身体。
窗外,血月散发着诡异而妖冶的光芒,那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如同一条狭长的利剑,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如同凝固血痕般的影子。那血痕般的影子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林夜缓缓闭上眼,他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江滩,那江滩上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恐怖场景,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他;不去想那扇幽深的海底之门,那扇门仿佛是通往另一个恐怖世界的入口;也不去想邹善转身时那个沉重如山的背影,那背影里似乎藏着无尽的责任和压力。他知道,他需要恢复,必须恢复,只有恢复了力量,他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仿佛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万年寒髓心的效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冰梭,在他枯竭的经脉中穿行、修补。每一次修复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和随之而来的麻痒,那种感觉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重建他的身体。他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霸道的力量,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工匠在梳理一团乱麻。他的精神力在经脉中缓缓游走,试图将这股力量引导到正确的方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他全神贯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将他从半昏沉中惊醒。那声音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在他的意识里泛起了层层涟漪。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没有开灯,只有客厅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挤进来,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林昼抱着他的星星抱枕,那抱枕上的星星图案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他赤着脚,脚步轻盈而又小心翼翼,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他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丝毫不在意,眼睛里只有那温暖的床铺和林夜的身影。他走到床边,大眼睛在昏暗里显得格外亮,带着残留的惊惶和浓浓的依赖。那惊惶像是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他的眼眸里;依赖则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和林夜紧紧地连在一起。小家伙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努力想把抱枕塞到林夜枕头边。他的小胳膊使劲地向上伸着,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小昼?”林夜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他撑起身,动作有些迟缓,身体里的虚弱还没有完全消散。他看着林昼,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林昼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找到主心骨,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那动作既急切又可爱。他钻进林夜还带着寒髓心凉意的被窝里,小身体紧紧贴着他,汲取着熟悉的体温。“哥...我梦到风筝线断了...好多黑水追我...”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未散的恐惧。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害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小石子,砸在林夜的心上。
林夜的心像被什么攥了一下,那种心疼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伸出还有些无力的手臂,圈住弟弟单薄的肩膀。那手臂虽然无力,但却带着一种坚定的保护欲。“线没断,”他低声道,下巴轻轻蹭了蹭林昼柔软的头发,那头发如同丝绸一般顺滑。“风筝在家呢,邹叔叔明天还要给你烤饼干。”他的声音温柔而又温暖,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提到饼干,林昼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扬。他往林夜怀里缩了缩,小声问:“真的放杏仁碎吗?”那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仿佛饼干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安慰。
“嗯,他答应你的。”林夜轻声回答,眼神里满是宠溺。
兄弟俩依偎着,共享着被窝里渐渐升起的暖意。那暖意如同一条柔软的毛毯,包裹着他们,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安心。林夜能感觉到林昼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均匀。小家伙的体温像个小暖炉,烘得他体内残余的寒意也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