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吗?”邹善的声音低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目光先扫过林夜那张苍白如宣纸的脸,嘴角那点未干的血迹红得刺眼,又落到他怀里紧紧依偎的林昼身上。小家伙的小脸白得像刚剥壳的杏仁,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灯光下闪着光。
林夜点点头,喉结动了动想说“没事”,刚想迈步,腿却像灌了铅,膝盖一软,差点踉跄着栽下去。过度透支的精神力像被抽干的井水,空得发疼,加上刚才强行对抗空间裂缝的拉扯,此刻的身体软得像个被掏空的布口袋,连站着都费劲儿。
夏侯杰眼疾手快,铁塔似的身子“咚”地往前一步,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林夜的手臂。那手掌糙得像砂纸,却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像座矮山稳稳支住他几乎虚脱的身体:“夜小子,靠着我。”他声音依旧洪亮,震得人耳膜发颤,却难得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指腹无意识地松了松,怕捏疼了林夜虚软的胳膊。
诸葛亮收回插入地板的羽扇,扇面上的八卦阵图像退潮的水纹般渐渐隐去,最后只剩一点淡金色的微光没入扇骨。呼吸灯恢复了平稳的蓝色,像平静的湖面。他走到沙发边,看着林夜怀里的林昼,眉头蹙成个小疙瘩,指尖在扇柄上轻轻敲着:“小昼公子受惊不小,气脉都乱了。且那傀儡之术借血亲引动血脉,恐在他体内留下了探查印记,像块沾了墨的布,暗潮的人隔着老远都能嗅到味儿。须得尽快用安神香稳住心神,再以灵力隔绝印记,不然...”
“回家处理。”邹善打断他,言简意赅。他脱下自己湿透的制服外套,那外套还在往下滴水,带着雨腥气和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上次处理爆炸案时蹭上的,洗了好几次都没散尽。他不由分说地将外套裹在瑟瑟发抖的林昼身上,外套很长,几乎能把小家伙整个人包起来。那带着体温的布料和熟悉的味道似乎给了小家伙一点安全感,他往林夜怀里缩得更紧了,小手抓住外套的衣角,指节泛白。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一片狼藉的观景台。地上的水渍映着灯光,碎纸和断裂的银线散落在各处,像刚结束一场无声的战役。电梯下行时,金属壁反射着每个人疲惫的脸。夕桐的指尖在平板上飞快滑动,低声汇报:“观景台及沿途监控记录已全部清除,数据碎片也做了粉碎处理。对外解释为气象设备异常引发的局部能量波动,技术科会补一份详细报告。杨毅警官那边,已经收到‘清道夫’自爆系体内植入微型炸弹的初步报告,后续会由厉勇跟进补充证据链。”
林夜闭着眼,后脑勺抵着冰冷的电梯壁,那点凉意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凝神丹的药效像条温吞的小溪,正一点点淌过干涸的经脉,却抵不过体内翻江倒海的虚弱感,两种力量在血管里拉锯,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脑海里反复闪回刚才的画面:那道水桶粗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时,雨幕被撕开的狰狞缺口;空间裂缝扭曲时,空气像被揉皱的纸;还有林昼身体虚化时,那双写满惊恐的大眼睛,像要被吸进黑洞里。
暗潮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他们要利用林昼的血脉当钥匙,彻底撬开那扇“门”。三天,从现在算起,只剩下三天了。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门缓缓滑开。回到安全局内属于他们的特殊区域,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滑合,“咔哒”一声锁死,像把大锁扣住了外面的喧嚣。
室内的空气温暖干燥,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熟悉的胡桃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茶几上还放着林昼早上没吃完的半块饼干,旁边是诸葛亮泡的茶,已经凉透了。空气中甚至飘着夕桐早上煮咖啡留下的淡淡焦香——他总是掌握不好火候,每次煮都要糊一点。这一切琐碎的、温暖的细节,像层柔软的棉花,轻轻裹住每个人紧绷的神经,让它们稍微松弛了些。
“厨房。”邹善径直走向那个方向,语气不容置疑,像在发布命令,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
林夜将林昼小心地放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小家伙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大眼睛里满是惊惶后的依赖,长长的睫毛垂着,时不时颤一下。“哥...我怕...”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小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刚才的惊吓像块冰,冻得他骨头缝都发疼。
“不怕了,我们在家。”林夜坐在沙发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飞了落在肩头的蝴蝶,“邹叔叔去做点吃的,吃了热乎的,就不怕了。”他朝夕桐递了个眼神,夕桐立刻会意,转身从储物架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鎏金熏香炉,又拿出一小盒安神香——那是用薰衣草、雪松和一点点龙涎香混合制成的,是林昼小时候受惊时常用的。
夕桐将香点燃,淡淡的香气袅袅升起,像层薄雾漫开来。林夜又拿过一条厚实的羊毛毯,将林昼从头到脚仔细裹好,只露出颗小脑袋,又塞给他一个印着星星月亮的抱枕——那是林昼三岁时邹善给买的,洗得有些发白了,却一直被他当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