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邹善正背对着他专注地切着菜,手中的刀在砧板上有节奏地起落。然而,林夜放下汤碗的这一声轻响,却仿佛是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扯动了邹善的节奏,他切菜的动作突然乱了半拍。这细微的变化,林夜自然没有错过,因为这是前世就有的习惯——每当邹善心里有事,他手中的刀工就会失去往日的精准。
“刀钝了?”林夜明知故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和调侃。
听到林夜的话,邹善的肩胛骨在那笔挺的制服下瞬间绷紧,就像一只警觉的猎豹。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市局的刀都这样。”说完,他转身打开头顶的橱柜。橱柜的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在静谧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从橱柜里取出一罐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陈皮,那罐身因为存放了一段时间,已经微微有些陈旧,罐口的标签也有些褪色。“加这个,助消化。”邹善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罐子的盖子。
随着盖子被打开,一股略带苦涩的清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邹善将手中的陈皮缓缓倒入汤锅,那橙黄的果皮一落入乳白的汤汁里,就开始在翻滚的汤水中欢快地翻卷起来,就像一群在水中嬉戏的小鱼。林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他清晰地记得这个味道——前世每次他执行危险任务前,邹善都会在汤里加上这味陈皮,说是能护住心脉。
“诸葛亮的星象测算,”邹善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手中的木勺在锅里慢慢搅动着,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显示‘门’的开启需要特定条件。”
林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铜钥匙吊坠,那铜质的表面因为长时间的摩挲,已经变得光滑而温润。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说道:“月相,潮汐,还有...”
“血脉。”邹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碰到了锅底,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玻璃。“暗潮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身上的古神血脉。”
刹那间,厨房突然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冰箱那有节奏的运作声,水管里水流潺潺的声音,甚至窗外遥远的警笛声,此刻都清晰可闻,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林夜默默地看着陈皮在汤里沉浮,思绪也随着那翻滚的汤汁不断涌动。突然,他轻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所以他们才会派‘清道夫’回收错版票——那上面沾着我的血。”
听到林夜的话,邹善猛地转身,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砧板上的厨刀被他碰落。厨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然后“当啷”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在这安静的厨房里回响。他的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下急剧收缩,变成针尖大小,眼中满是震惊和担忧。“三年前破冰者号的采样任务...你受伤了?”邹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紧紧地盯着林夜,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林夜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狂风呼啸着,海浪像一头头愤怒的野兽不断地冲击着破冰者号。当时,采样器突然出现故障,他在检查的过程中,手掌不小心被那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汩汩地流下来,滴在采集的深海矿物样本上,瞬间就被那神秘的样本吸收得干干净净...
“小伤。”林夜轻轻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厨刀,那刀柄上还残留着些许蒜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时没在意。”
邹善一把夺过林夜手中的刀,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像冬日里被冰雪覆盖的树枝。“你从来不会‘没在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心疼,突然抓住林夜的手腕用力翻转过来。林夜的掌心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正是三年前那次受伤留下的。
就在两人呼吸交错的瞬间,厨房门又被“砰”的一声撞开。林昼举着一个平板电脑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额头上还挂着几颗细密的汗珠。“哥!杨叔叔发现名单上的规律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激动。在他的身后,跟着飘忽的夕桐,夕桐手里还端着那盘会变色的马卡龙,那精致的马卡龙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林昼跑到餐桌前,将平板电脑重重地放在桌上,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名单的扫描件。每个名字后面都用红圈醒目地标注出了日期和地点,那些红圈就像一个个警示的信号灯。林昼踮起脚,手指着最下方的“林夜”三个字,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看!前面所有人的遇害日期,都是月相和潮汐的特殊组合!”
夕桐站在一旁,他那精致的镜片反射着屏幕上的蓝光,显得有些神秘莫测。他轻轻拈起一块马卡龙,那点心表面流转的蓝紫色突然变成了暗红,就像一朵在黑暗中绽放的血色花朵。“而三天后,正好是百年一遇的‘血月大潮’。”夕桐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