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张毕德心念雪有黎,便备下了几样精致点心,欲往有思堂探视。及至其居所,轻推房门,却见室内空寂,不见伊人倩影。张毕德心下诧异,即刻唤来七葵,问道:“夫人今在何处?缘何不见她在屋里休息?”
七葵忙屈膝禀道:“夫人一早便前往灶房去了。我曾极力劝阻,然夫人执意不听,我未能劝止,还望少主责罚。”
张毕德心下焦急,未及多言,即刻转身往灶房而去。至灶房内,但见雪有黎正在灶前生火做饭,烟熏火燎之中,其身影显得尤为单薄。
张毕德心生爱怜,说道:“你怀有身孕,安能行此下人粗活?若有个闪失,又该如何是好?”
雪有黎缓缓转过头去,将脸偏向一侧,手中动作未停,只作未闻,依旧专注于眼前之事。
张毕德悄步近前,双手轻轻搭在雪有黎的肩头,温言道:“黎儿,前阵子我害了你爹,全是因为家训难为,而如今外面你我的流言蜚语纷扰,然你当知,无论你所怀是男是女,我张毕德定不相负,矢志不渝。”
话音未落,雪有黎忽地旋身,手中菜刀疾挥,险些劈中张毕德的双手。张毕德惊骇之下,踉跄后退一步,面色骤变。
雪有黎怒目而视,道:“我说过,誓要为父报仇!你不去做你的少庄主,却来此纠缠我这卑贱下人作甚,难道你害我爹爹不够,还要来害我么?”
张毕德神色黯然:“黎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自知武艺或不及你,然若杀我能解你心头之恨,我愿引颈就戮,死而无憾。”他低头垂首,竟跪在雪有黎面前,而心中却极为担忧,害怕雪有黎趁机报仇,自己惨死在她的刀下。
雪有黎心中一惊,她冷哼一声:“你这个伪君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夺门而出,留张毕德独跪在地上,他头上直冒冷汗,一下歪倒在一旁,窃喜这招苦肉计使得甚妙。
马步芳既离宫庄,便率百余军卒,自北疆而发,数日跋涉,至甘肃嘉峪关一带。初至关前,但见其势雄峙,横亘祁连、黑山之间,若巨龙昂首,傲然凌霄,俯瞰八荒。城垣巍峨,高逾数丈,厚可容数马并驰。砖石斑驳,历尽沧桑,似诉往昔烽火。
这时,城中有马呈出来相迎。这人是马步芳的弟弟,形貌魁梧,轩昂若松立壑间,昂藏七尺,躯干如楹柱擎天。他在马家中行第八,人私下里呼他为八爷。
见步芳率军而归,马呈即派十数军兵,分列两侧,肃然迎迓。自己则亲牵坐骑,引步芳进入嘉峪关北的司令大院中。
甫入指挥部,马步芳双臂微展,若舒倦意,身后的士兵即上前,将大袄接了过来。马步芳看了马呈一眼。马呈心领神会,眸光微微一转,向那持袄的士兵施以眼色。那兵机敏,他向马步芳行了军礼,便退下了。
待士兵出门。马步芳对马呈道:“明日你赶往沙洲马家堡,速将张全德送的粮食和黑膏运来。记住,那些黑膏我藏在推车下面,勿要让我叔父知道此事。”
马呈闻言,眉宇间微露喜色,问道:“大哥此行疆北,看来收获颇丰,那个张全德真的答应帮我们打那群泥腿子?”
马步芳忽而怒道:“他奶奶个熊,张全德这厮,面似亲厚,待我如兄,实则把我当成他的狗,帮他寻找什么秘籍,真是可恶。”
马呈见状,忙谄笑道:“大哥息怒,张全德不过一介江湖武夫,粗鄙无文,何足挂齿?我马家坐拥西北,兵强马壮,何须向此人委曲求全?”
马步芳长叹一声:“你有所不知,今时不同往日,泥腿子蠢蠢欲动,欲图我西北。若能得江湖三大门派之力,他们还敢在我西北之地放肆吗?宫庄乃三派之魁首,若能将其收服,余下两派自当俯首称臣,我马家方可稳坐西北”
马呈道:“大哥,张全德性烈如火,刚愎自用,若欲令其俯首听命,恐非易事,我怕与这人合作,反而弄巧成拙。”
马步芳目露精光:“江湖传闻,有本武学奇书叫《葵花宝典》,若得此书,何愁张全德不听我们的吗?此次我往宫庄,偶闻这宝典残卷竟为一女子所偷,她加入了西北军,怕是现在已到甘肃地境。”
马呈忧道:“大哥,今有泥腿子作乱,若他们与西北军汇合,我军腹背受敌,到时候再取宝典怕是难上加难,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设伏以待,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马步芳摇头叹曰:“我在明,张全德在暗,若两军相争,多有死伤,恐张全德坐收渔翁之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轻举妄动。”
马呈惶然道:“大哥,那些泥腿子就要打过来了,我...我们该怎么办?”
马步芳沉思片晌,他暗自一笑,似有定夺,说道:“你尽快把《葵花宝典》现世一事传出去,还有...”
这时,马步芳勾了勾手,与马呈附耳密语,马呈听后神色微愕,片刻后他面如土色,惊骇之色难掩。
良久之后,马呈道:“大哥,此事干系重大,若为人所觉,我怕那些江湖流寇饶不了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