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洋靠在,战壕的胸墙上,刚把一颗手榴弹扔出去,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肋下的伤口。
疼得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军装。
他抬头望去,阵地上到处是弹坑和血迹,原本整齐的战壕,被炮火炸得坑坑洼洼。
断枪,弹壳和牺牲战友的遗体,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比之前,更浓重的血腥味。
“队长!西边又上来一股敌人!”
一个满脸烟灰的战士,嘶吼着滚到他身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死死攥着,一颗手榴弹。
张海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目光扫过阵地上的弟兄。
——杀旗特战连的兵,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硬汉,可此刻也显出了疲态。
清点人数时,他的心像被石头压着。
满编一百二十人的连队,现在能站着战斗的,只剩不到六十人。
一半多的弟兄,要么倒在了冲锋的路上,要么躺在,后方的山洞里呻吟。
山洞里的动静 ,隐约传来,有重伤员压抑的痛呼。
有轻伤员想爬出来,帮忙却被按住的争执,还有人在低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
张海洋的拳头,攥得死紧,那些声音像针一样 ,扎在他心上。
他知道,山洞里的弟兄们 ,正等着他守住阵地,等着援军到来。
这道防线,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一旦被突破,敌人绝不会留活口。
“都给我打起精神!”张海洋猛地站起身,扯掉被血浸透的袖口。
露出胳膊上狰狞的伤疤,“敌人是人,不是铁打的!他们冲了这么久,也快撑不住了!”
他指着山下,黑压压的敌军,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各战斗小组听令——化整为零!一组守东侧高地,二组往西侧战壕机动,三组跟我守正面!利用地形打游击,别跟他们硬碰硬!”
“是!”残存的战士们齐声应道,声音虽弱,却透着一股,死战到底的决绝。
他们互相搀扶着分散开,有的钻进,被炸毁的掩体。
有的爬到沙袋后,有的则利用弹坑做掩护,手里的武器紧紧握着,目光死死盯住,不断逼近的敌人。
张海洋看着弟兄们的身影,消失在掩体后,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枪膛已经发烫,子弹也所剩无几,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战斗,这阵地就不能丢。
他仿佛能听到,远方传来的脚步声,那是援军的方向,是希望的方向,他必须撑到那一刻。
当徐正国带着增援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阵地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杀旗特战连,早已被敌军压缩在最后一片,狭小的防御工事里。
阵地上到处是硝烟熏黑的弹坑,断裂的枪支,和染血的军靴散落得到处都是。
幸存的战士们,个个带伤,有的胳膊被弹片,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
有的腿上还淌着血,却依旧用刺刀,死死抵住身前的掩体,眼神里燃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尽管已经到了 ,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杀旗特战队的战士们,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他们知道这片阵地背后,就是弹药库,是大部队进行战斗的,最后屏障。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让敌军,前进一步。
阵地外的枪声,依旧密集如雨点,子弹嗖嗖地擦过头顶的掩体。
溅起一片片尘土,可工事里的还击声 ,始终没有断绝,每一声枪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就在这时,阵地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紧接着,那熟悉得能让人,浑身血液沸腾的冲锋号声,穿透了枪炮的轰鸣。
尖锐而高亢地,在山谷里回荡。
徐正国心里一紧,他太清楚这号声的意味。
——这是杀旗特战连,在用最后的力气,发起反击,是要与阵地共存亡的信号。
阵地下的敌军指挥官,显然也听出了,这号声里的决绝。
再看看己方伤亡惨重的队伍,又隐约瞥见远处山坡上,晃动的人影。
知道对方的增援 ,已经赶到,再打下去 ,只会被包了饺子。
他咬了咬牙,终于对着通讯器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残余的敌军,立刻像潮水般向后溃退,连伤员都顾不上拖走。
而此时,张海洋正拄着一把,断了刺刀的步枪,从山坡上慢慢站起身。
他刚才趁着,敌军火力稍缓,带着两个战士,滚到侧面的隐蔽处 ,取回了藏在那里的短枪。
此刻掌心还攥着,滚烫的枪管。
看到敌军开始后撤,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一道精光。
他听见了,远处增援部队的脚步声,更看见了身边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弟兄。
有的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天空,有的手指还保持着 ,扣动扳机的姿势。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