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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像是被植入一根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扎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不疼,却带着一种绵长的,挥之不去的凉意。
我早都知道结果,却还总是心存妄想,这种自虐式的窒息感,总是能令我一次次清醒,然后再站起来。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流光溢彩,映在车窗上,却仿佛隔了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遥远。
车子最终停在归藏楼前。
梵迦也亲自送我下车,那双幽深的眼睛,在夜色中沉沉地望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说,“抱歉,今天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事,你也是担心我,我理解的。”
“我最近忙,不能陪你,你别乱跑,有事让你的人去找我。”
我点点头,抬脚亲了他一下,微笑着没有多言,转身登上归藏楼冗长的楼梯。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扉合拢。
隔绝了他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喧嚣又危机四伏的世界。
楼内弥漫着熟悉的古籍和檀香混合的气息,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烦闷。
我摸出手机,拨通了霍闲的号码,准备将赤阳的事告诉他,省得他再和陈朵朵别扭。
如果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他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短促的铃音,很快就自动掉线了,我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我转而拨通了陈朵朵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陈朵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和焦急,背景隐约有些动感十足的音乐,像是在车里。
“喂?如因。”
“朵朵?霍闲呢?他电话怎么打不通?”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
陈朵朵的声音陡然拔高,夹杂着哭腔和愤怒,“这个狗东西,刚刚在我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气得跟条疯狗似的!
直接开车回玄武城了!
我现在正追他呢,他开的跟他妈火箭一样,我根本追不上!”
我下意识蹙眉,询问道:“他又抽什么疯?”
她停顿几秒,深深叹了口气,“哎,其实…其实也不怪他。
是我爸妈…他们…他们撒谎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撒谎?你是说阿姨的身体…?”
“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
“是,我妈根本没病,好着呢!”
陈朵朵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说玄武城要出大事了!
什么玄门即将要大乱!
他们怕我在那边不安全,才合起伙来演戏骗我回去的!
霍闲无意偷听到的,一听就炸庙了!
他冲进去跟我爸吵了几句,穿衣服就走了,我担心他路上出事,这不就出来追他了!”
玄武城要出大事?
陈国军夫妻,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消息极其灵通。
他们如此紧张,甚至不惜用这种极端方式骗女儿回去…
“朵朵。”
我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听我说,既然叔叔阿姨这么担心,你就别回来了。
留在家里,等风波过去。”
“那怎么行!”
陈朵朵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霍闲好不容易松口了,还特意来我家找我,可我家却这样…
他怪我爸妈想让我们置身事外,我能理解。
我们是朋友!
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
“朵朵!”
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严厉,“你听话。
你回来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叔叔阿姨担心,也会让我们分心!
霍闲这边,等他到了,我也会让他立刻回去找你。
玄门大乱也未必能牵连到我,你不用太过担心。
你现在,立刻,调头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陈朵朵带着浓浓鼻音和不甘的应答,“好吧,如因,不管有事没事,小心为上!”
“嗯,放心。”
“符晴结婚我一定回去。”
我挂了电话,心头的阴霾更重了。
其实玄门每年都会有点波动,执法堂每年会定向清除掉一批。
可这次陈国军夫妇特意喊陈朵朵回去,看来这海啸是奔着我们来淹的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会客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霁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巨大的哈欠,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红木沙发上。
“唔,阿符,早。”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眼皮都懒得抬。
“还早呢?别告诉我,你和莺子姐喝到现在才结束?”
我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伸手接时,我的目光被她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只水头极好,翠色欲滴,几乎不含一丝杂质的帝王绿翡翠镯子。
那浓郁的正阳绿,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却又无比夺目的光华,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