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心里一暖,心想杜莱优这人还挺够意思的。但随即又眉头一皱,不对。杜莱优很可能是想到了这个。他下意识地掂了掂背上那个装着医疗物资的背包——她大概是急着找这个去救赵文龙。
“现场还有其他同学吗?”成果追问。
“有。都聚在旧实验楼那边呢,正想办法救人。我是出来找汽车千斤顶的,刚在远处看到你们这边有人影,就赶紧跑过来了。”李鸿明指着旧实验楼的方向。
“事不宜迟,我们快过去。”钱建峰当机立断,又对冯丽娜说:“娜娜,快,再进去捡些能吃喝的都带上。”
“好。”冯丽娜立刻转身钻进小卖部。
成果指了指身边一言不语沉默着的奇,面露难色:“你们先走,我带着这个人,走不快。”
钱建峰瞥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奇”,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摆出一副凶悍的样子,说道:“还带着这累赘干嘛?我看直接把他处理掉算了,省事。”
成果摇摇头,语气平和且冷静:“先去现场搞清楚情况再说。怎么处置他……回头大家再一起商议吧。”
其实成果心里清楚,现在不是处理这个俘虏的时候。
成果看着钱建峰三人急匆匆去找千斤顶,就又感觉到饥饿。他靠在小卖部的门框,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囫囵塞进嘴里。
“真是麻烦死了……”
他就想安安静静吃饱睡一觉,怎么就这么难?还得拖着身边这么个定时炸弹。
成果在心里抱怨着,这时,腹部又传来疼痛。让他吸了口冷气。可抱怨归抱怨,听到同学遇险的消息,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动了起来。仿佛去救人,已经成了刻在成果骨子里的某种本能。
明明嫌麻烦得要死,可就是忍不住要去管这些闲事,我大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矛盾集合体吧。成果在心里自嘲地想着,又狠狠咬了一口饼干。
成果带着“奇”,像蜗牛一样在坑洼的校道上一前一后移动。他本想解开缠在“奇”脚踝上的透明胶带,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这家伙突然发难,在那么多人面前来个“越狱”或者劫持人质,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成果撕开了封在“奇”嘴巴上的胶带,掰了一小块能量棒塞进去。“奇”也没拒绝,机械地咀嚼着,咽下去后,喉咙里忽然发出一种极其古怪且不成调的哼唱,声音低沉而飘忽:
“破茧而亡的你……
是否孤独前来……
在无边的黑暗里……
涅盘……”
那调子阴森诡异,听得成果后背一阵发凉。就在他准备重新把“奇”的嘴封上时,“奇”突然停止了哼唱,用一种完全不同于他之前低沉嗓音问道:“你……想起那串数字了吗?”
成果一愣,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数字?”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有什么东西附在了“奇”身上一样。
“奇”没有回答,只是又恢复了那种渗人的哼唱。成果被他这爱答不理又神神叨叨的样子弄得火起,二话不说,“刺啦”一声,用更宽的胶带把他的嘴封住,封得严严实实。
“让你唱。闭嘴吧你。”
成果一边骂道。
两人就这么近乎龟速爬行的速度行进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前方发现聚集的人群。那边的人也看到了他们。
“成果。你前面拖着的那人是谁?”眼尖的吕美娟首先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警惕,“是那伙人里的吗?”
“唔……”成果也不知道,一时语塞,他自己至今还没搞不清“奇”的确切身份,“……算是吧。”只好这样回道。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初中放完长假回到学校。那时没有手机,家里没网,也不爱出去玩,一个假期回来,总觉得同学们背着自己经历了很多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现在也一样,明明才过了一夜,怎么感觉这些同学都像是共同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大劫似的?
成果的出现和“奇”的怪异模样,立刻吸引了正在废墟里忙碌的人们。不少人放下手里的砖块水泥,围拢过来。
“嚯。这人怎么瘦成这样?跟他那些同伙比起来差远了。”二班的孙毅杰,人送外号“猩猩”,身材魁梧得惊人,此刻正皱着浓眉打量着“奇”。他和吴国富是死党,都是体育特长生。
成果耸耸肩,说道:“可能……等级比较低?吃得少,营养不良呗。”他其实知道的不比他们多。
“成果是在哪儿发现他的?”学生会会长王浩华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依旧保持着领导者的沉稳,但眉宇间也带着疲惫。
“垃圾处理厂那条路上。”成果如实回答。
同是一班的易天好奇地问:“成果是怎么抓住他的?这家伙看起来……嗯……不太好惹的样子。”
成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掀起衣角,露出了腹部那道狰狞的缝合伤口。针脚粗糙,但勉强把皮肉拉在了一起。
“嘶——”二班的李末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莫非是成果自己缝的?听说鱼子霏的伤口也是你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