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飞舟似一道凝固的光,在宇宙无垠的静默中切开永恒的黑夜。舱内,张诚君盘膝稳坐,气息沉渊如古井无波。他身旁,一个黑裙少女依偎着,肌肤如最上等的墨玉,流转着幽邃的光泽,一双金瞳纯净剔透,映着舷窗外流动的星屑——正是化形的小黑豹。自懵懂幼兽追随主人,数千年光阴尽付于张诚君身侧,这方寸飞舟便是她全部的天地,亦是道场。她修为臻至十三阶,堪比人族大罗金仙中期,威能内敛,唯有望向张诚君时,那眼神里才泄露出近乎永恒的依恋。
自冰晶族那群不知死活的劫掠者被张诚君弹指化为冰尘齑粉,旅途便陷入了长久得令人困倦的岑寂。星河如凝固的画卷,重复得令人麻木,连时间都仿佛在飞舟外壳上凝结了一层无形的苔藓。弟子们早已收起最初的兴奋,连神龙敖天那伟岸的龙躯,盘踞在飞舟一角,也显出几分慵懒的滞重;白虎锐利的金瞳偶尔扫过窗外,也只剩下习惯性的警惕,而非真正的锋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寂,唯有飞舟灵力核心低沉而恒定的嗡鸣,如同宇宙的心跳,单调地丈量着流逝的光阴。
“主人,你看,前面的星空是什么?”小黑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惊疑,骤然刺破了这层凝滞的茧。
张诚君阖着的眼帘倏然抬起。舱内所有慵懒的气息瞬间被无形之手抽空。敖天巨大的龙首猛地昂起,金瞳爆射出实质般的精光;白虎周身筋肉刹那间绷紧如拉满的神弓;弟子们更是纷纷扑向两侧舷窗,动作迅疾如电。
前方,宇宙的幕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粗暴地撕开了!
那绝非寻常意义上的星云。目力所及,浩瀚无涯,仿佛宇宙自身在此处孕育着一个庞大无比的胎盘。它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超越凡人感知极限的宏伟韵律缓慢旋转、搏动。亿万星辰并非散碎地点缀其间,它们被一种神秘磅礴的力量束缚、熔铸,形成壮丽到令人窒息的宇宙奇观。
最外层,是汹涌的星尘之海。它并非混沌的尘埃,而是闪烁着亿万种难以名状的微光,如同无数破碎的彩虹被揉碎后抛洒进真空。这些星尘并非杂乱无章,它们被无形的巨手塑造成形态——时而似垂落九天的星尘瀑布,飞珠溅玉,光屑纷扬,带着毁灭与创生交织的轰鸣幻听;时而又凝聚成巨大的、缓缓开合的星云之“花”,每一片“花瓣”都由无数燃烧的恒星系构成,色彩瑰丽得超乎想象,流淌着熔金、冷焰紫、幽邃靛蓝,花瓣边缘蒸腾着如梦似幻的星霭。无数条蜿蜒流淌的星虹穿梭其间,像古老天神用星辰为线绣出的巨大纹饰,横贯视野,其辉光之盛,竟令飞舟坚固无比的防御法阵光幕都泛起了层层急促的涟漪。
目光艰难地穿透这层璀璨夺目却又凶险莫测的星尘幔帐,更深处,魔海星域的核心地带显露出令人心悸的轮廓。那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浓郁得化不开,仿佛凝固的宇宙之血。无数巨大的、形态狰狞的黑暗星礁漂浮其中,其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蜂巢般的孔洞,幽深不见底,持续不断地喷涌着墨绿色的、充满不祥气息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彼此交织、碰撞,在深紫的背景下炸开一团团惨绿或暗红的能量风暴,无声地演绎着毁灭的景象。更令人灵魂颤栗的是核心深处那片绝对的幽暗区域,其黑暗之纯粹,连飞舟上最强大的探测符文阵列投射过去的神念光束,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那片黑暗并非虚无,它像一颗搏动的巨大心脏,每一次无形的“收缩”,都引得周围亿万里的星域空间随之荡漾起水波般的褶皱,一股冰冷、古老、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意志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穿透飞舟厚重的灵力护壁,重重地拍打在每一个生灵的心神之上!
“好一片……魔海!”张诚君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舱内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与探索的渴望。他缓缓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一股渊渟岳峙的气息自然弥漫开来,瞬间抚平了那诡异意志波动带来的不适。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星云阻隔,牢牢锁定那核心的深邃黑暗。“星尘为海,星骸作礁,魔意如潮……这绝非自然造物。其浩瀚磅礴,远非银河、仙武可比!而且……”他微微一顿,语气中透出罕见的确定,“有磅礴的生命之潮在其中涌动,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其呼吸吞吐,便是星河的潮汐!”
“主人,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小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过于宏大未知时本能的敬畏。她下意识地更靠近了张诚君一些,黑裙下,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紧,金色的瞳孔收缩成针尖,锐利地刺向前方那片光怪陆离的星海,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星域深处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涟漪。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看似绚烂的星尘瀑布中,蕴含着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暴引力乱流;那缓缓旋转的星云之“花”,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足以令空间塌陷的恐怖能量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