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张诚君负手立于飞舟舷首,目光穿透前方璀璨的星云。指尖那枚古朴戒指内,虚空道祖珍藏的万载奇珍层层堆叠,宝光流转,灵力磅礴得几乎要撑破戒内空间。他轻抚戒面,触感温润微凉,却沉甸甸压着一位道祖的毕生珍藏与气运。这枚戒指,此刻便是一座移动的仙藏宝山,足以令无数大能为之疯狂。
飞舟在星海间平稳穿行,点点星芒掠过两侧船舷,留下细碎光痕。中天大世界,那曾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像隐在重重迷雾之后,连方向都模糊不清。张诚君心念微动,记忆深处浮现出昔日遍布星域的传送大阵——阵纹闪耀如金丝织就,仙石嵌入核心,光芒一闪,便已在亿万星河之外。可惜,千年前那场席卷万界的惨烈大战,如一只毁灭巨掌,将无数纵横星海的传送节点碾作齑粉。百万年岁月悠悠而过,废墟之上,新的秩序与路径早已面目全非。他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弧度,如今这笨法子,倒成了唯一的路——以血肉之躯,丈量这浩瀚无垠的冰冷虚空。
“师尊,”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前方星域波动似乎有些异样。”说话的是林风,羽仙门年轻一代的翘楚,手中长剑低鸣,映衬着他此刻专注而警惕的神情。
张诚君并未回头,声音沉稳如渊海:“星海浩渺,何曾风平浪静?且看,且行。”
飞舟如一枚闪亮的银梭,毅然刺入了前方那片绚烂的翡翠星云带。甫一进入,浓郁的生机灵气如无形潮水般汹涌扑来,几乎凝成实质,连飞舟外层防御光罩都染上了一层流动的翠意。无数细小的、蕴含生命法则的奇异光点,如同有灵性的萤火虫,轻轻附着在光罩上,明灭闪烁。弟子们纷纷盘膝坐下,贪婪吐纳这天地奇珍。林风闭目凝神,眉心隐隐有风雷符文流转;苏蝉指尖轻拨虚空,似有无形琴弦,引动灵气化作细微涟漪;赵莽则舒展筋骨,体内气血奔涌如大河,发出低沉轰鸣。连那些原本慵懒伏在角落的灵兽,也纷纷昂首,周身灵光吞吐,与这星雾共鸣。
张诚君静静感受着这方天地的法则韵律,头顶虚空无声荡漾,竟悄然浮现出一朵混沌青莲的虚影,花瓣缓缓开合,似在呼吸吐纳着这宇宙本源的精粹。一丝极细微的明悟流过心湖,如清泉滴落深潭,荡开圈圈涟漪。他喟然轻叹:“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星空征途,何尝不是一场宏大的问道之旅?”
然而,宇宙的馈赠与考验总是相伴而生。
飞舟刚驶出那片翡翠星雾,仿佛一下子从暖春跌入酷寒。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黯烬裂隙——冰冷、死寂,连星光都被吞噬殆尽。空间在这里扭曲成怪诞的模样,无形的乱流如同布满锯齿的巨网,悄然张开。飞舟剧烈震颤起来,防护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光芒急剧黯淡。
“稳住阵眼!”张诚君一声低喝,如定海神钟。负责操纵飞舟核心阵法的弟子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按在阵盘之上,灵力不要命地注入。就在这岌岌可危之际,异变陡生!
数道诡异的空间褶皱在飞舟前方骤然撕裂,如同怪物的口器猛地张开。十几艘外形狰狞、布满尖刺与黑色骷髅印记的星盗快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褶皱中凶悍地钻了出来。为首那艘最大的战舰上,一个独眼巨汉身披血纹魔甲,扛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狂笑声震得虚空都在嗡鸣:“此路不通!留下飞舟和所有女人、宝物,饶尔等狗命!”
回应这狂妄叫嚣的,是张诚君眼中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寒光。他甚至连手指都未曾抬起,只轻轻吐出一个字:“镇。”
言出法随!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瞬间降临,仿佛整个黯烬裂隙的重力都叠加到了这群星盗身上。独眼巨汉狂笑凝固在脸上,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周身坚固的血纹魔甲如同脆弱的蛋壳,“咔嚓”一声寸寸碎裂!他和他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喽啰们,连同他们那些狰狞的战船,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宇宙巨掌狠狠攥住、揉捏!刹那间,血肉、金属、骨骼……尽数被碾作一团模糊不堪、闪烁着诡异灵光的齑粉,在冰冷的虚空中无声爆开,又迅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几缕刺鼻的血腥和焦糊味,以及几件质地奇异的残破兵器与储物袋,被张诚君随手一招,摄入戒中。
一场足以令普通仙门覆灭的星盗劫掠,就这样在张诚君的一个字下,彻底归于死寂。飞舟内,年轻的羽仙门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赵莽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既有震撼,更有对那绝对力量的无限敬畏与向往。苏蝉脸色微白,低声对林风道:“师尊他……究竟是何等境界?”林风盯着张诚君那仿佛从未移动过的背影,喉头滚动了一下,只觉那背影与前方无尽的黑暗虚空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飞舟继续深入黯烬裂隙的腹地。死寂,成了这里唯一的主题。时间的概念被拉得无比漫长,只有飞舟核心法阵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提醒着人们它还在前行。日升日落,光影在船舱内无声流转,整整十二万个日夜交替而过。百年光阴,在凡人世界已是沧海桑田,对这群求索大道的修士而言,亦是脱胎换骨的漫长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