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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我就碰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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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番外·1
    姐姐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本来应该叫“司谣”。

    可上户口的民警打错了字,成了“司遥”。

    母亲当场就笑了,说:“没关系,反正是个女孩子,有个名字就行。”

    那时候我和姐姐都还小,不懂这句话里的轻慢。直到长大后才明白,在这个家里,身为女人,本身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家里一共三个孩子,姐姐比我大四岁,弟弟比我小五岁。父亲在国企当个小科长,母亲在商场门口租了个铺子卖窗帘,日子算不上富贵,但小康无忧。可他们把所有的温情与偏爱,都给了弟弟。

    姐姐安静顺从,话不多;我性子倔强,总想争一口气。可无论我们多努力,都不如他们的“耀祖”随口一句话来得管用。这样的日子,深耕于我们家的每个角落,从我们的名字到房间。

    姐姐的名字,比我还普通,我的遥至少有个遥远的寓意,而她叫司盼璋,连名字都暗示着父母的恶趣味。

    房间更是如此,耀祖住家里带独卫的主卧,父母住第二大的房间,而我和姐姐,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

    等我读初中,单人床睡不下,姐姐提出让父母买张大一点的床,我说他们应该把耀祖的大房间给我和姐姐。最后——姐姐被父母嫌弃了一顿,我永远也忘不掉母亲对姐姐说:“你们两个姑娘怎么睡不下,都那么瘦,挤一挤就行了。”

    而父亲正在用筷子喂耀祖喝酒,漫不经心地说:“哎呀,不要这么娇气,嘉荣是男仔,你们那个房间那么小,多不方便。”

    “我们两个女孩子就方便了?!”我气的摔了筷子,“我和姐姐晚上睡觉都翻不了身,他才8岁,一个人睡那么大的房间做咩啊,也不怕被鬼上身,扑街仔!”

    随之而来的是父母一人一个耳光,我还想反驳,被姐姐拉住了,姐姐小声对父母说:“我们不换了,遥遥睡床,我睡地上就行。”

    “凭什么?!”

    我又高声喊了一句,然后就被母亲又打了一个耳光,母亲瞪着我说:“凭什么?凭家荣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仔!以后你和你姐姐都要靠他!你不服气就滚出去!”

    姐姐也把我拉到了房间,拿了一块冷毛巾给我敷脸,无奈地对我说:“算了遥遥,床给你睡,姐睡地板,不闹了,家里就这样的,姐马上就读大学了,等姐毕业赚钱了,你搬出来,我们两个人住。”

    我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昂着头,不肯哭,那一刻我就知道,在这个家里,我谁也靠不住,我只能靠我自己。

    然而,这样的家庭,在我的家乡早已见怪不怪,“独生女”这个词,在这边几乎是不存在的。

    有时我站在口岸,看着一墙之隔的澳门,看着那些穿着漂亮衣服跟在母亲后面的小女孩,我总会很羡慕。我问过姐姐,“澳门人不重男轻女吗?”

    姐姐叹了口气对我说,“他们只是比较有钱,全中国都没有不喜欢男孩的地方。以后我如果有孩子,我也希望是男孩子,当女人太苦了。”

    我不认同姐姐的话,小声对她说:“我听说,江浙沪,就很喜欢女儿。”

    “说说而已。”姐姐带着我离开了,塞给我1000块钱,对我说,“遥遥,这是我上个月打工的钱,姐姐带你去澳门吃好吃的。”

    “嗯!”我点头,小声对姐姐说,“不能让扑街仔知道。”

    没错,我喜欢叫父母的耀祖——扑街仔,这个既得利益者,同时也是我和姐姐伤害的施害者。

    中考前那年,老师说我有希望进珠海最好的高中实验班。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我紧紧攥在手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如果我考上了,父母是不是会为我骄傲一次?

    而我也真的考上了,不仅是珠海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实验班,在全班同学中也排名第三。成绩一出,我忍不住和妈妈提,“妈,我想去香港迪士尼玩,行不行?”

    母亲皱了皱眉,立刻拒绝了我,“乱花什么钱,路费门票吃住加起来得多少?省点钱给你弟弟吧,他马上就读四年级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可是港珠澳大桥修好了,过去就58块钱…我不住那边,当天就回来,也不在那里吃饭,我就去游乐园里玩玩,可以吗?”我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不行!”母亲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58不是钱?!去一次门票也要四五百吧,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妈妈,我也想去迪士尼。”在一旁玩遥控车的耀祖说话了,“我的同学都去过香港了,我还没去过。”

    “好,妈妈带你去。”母亲立刻就爽快答应了,“我们在香港多玩几天,你的同学有的,你也要有,我们不能输给人家。”

    “痴线。”我彻底绝望,小声骂了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几天后,他们果然带着耀祖去了香港。照片里他们一家三口笑得眉开眼笑,头上戴着米奇的帽子,而我,只能拿着练习册在书桌前一遍遍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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