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燃烬,村子陷入一片纯黑之中。
靠近村子中心的茅草屋内,有一双手合上了窗子。
雨声依旧穿透到屋内,和溪水声一起,遮掩屋外的动静。
一道黑影远远看了茅草屋一眼,便化作灰烟融入黑夜,然后朝着村里的祠堂走去。
他与另一个身影相向而行。
白日里见过的老伯冒着雨,匆匆赶回住处,鞋底黏着的一层黄泥,被他带进屋内。
他黑着脸,把手中的斧子藏匿在门后。
望着开了一道缝的窗子,老伯面带忧色,他伸出粗糙的手,砰的一声关上窗。
老伯也不换衣服,点上一盏油灯,用手在边上捂了捂,不叫光线透过窗子。
微弱的光亮行到床榻前,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小男孩面色平静,并未因屋外的雨声而睡得不安稳。
他像是习惯了,所以睡得香甜。
“小虎,小虎。”
老伯低低的喊着儿子的小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叹息,从枕头下摸出几粒药丸,塞进儿子嘴里,同时口中说着,自己一定不会让小虎被关进祠堂。
“咱不会叫小虎当祭品的。”
不能让唯一的儿子送死。
哪怕仙君是他的救命恩人,庇护他在旱年也能有一口饭吃。
男人痛惜的看着儿子,一会握着小虎的手,一会信誓旦旦的保证,会让儿子早点醒来,不再受病魔侵扰。
见儿子吃了药,面色红润不少,老伯剪掉灯芯,屋里立刻暗了下去。
他扭头看着窗户,眼里尽是说不出的癫狂与执念。
“不会让人发现小虎的。”
他会让人代替儿子,去当这个祭品。
村子仿佛与世隔绝,连时间流速与外面都不同。身处其中的修士,很难感受时间的变化。
屋外的鬼叫声逐渐消失。
雨声将歇,天光要亮不亮。
守了一整夜的沈予安,察觉到光线变化,将窗开了一半,观察屋外的情况。
她们的落脚处在靠近村子中心的地方,茅草屋四周都有村民居住,从不同方向看守小队。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晚上想悄无声息溜出去,大概率不行。
要是让村民发现了,就能切切实实享受白雾的降智洗脑套餐。
它身体里自带的鬼怪还能帮着村民,武力威胁小队。
鬼怪好解决,它们每次刷新的数量一致,熟悉攻击方式的话,解决起来,废不了多少时间。
还有一点,那些鬼怪都是小孩子,没正儿八经练过武,攻击力不高。
难得是怎么能晚点和村民撕破脸皮,晚点交手。
前几天不能伤到村民,这些人都是白雾的食物。
它护食的很,死上几个村民,就能直接就把白雾逼的狂暴,提前进入二阶段。
boss战提前,龙傲天上哪走剧情。
天蒙蒙亮,村里散养的鸡叫了起来。黑云全然不见,只有地上的泥泞能看出昨夜下过雨。
白雾躲回祠堂,钻入神座中,静静等待黑夜又一次取代白昼。
青壮年扛起农具,朝田里走去。他们像程序操控的NPC,不知疲劳的重复着同一件事。
两位老妇提着食盒,分别朝着两间茅草屋走去。
七旬老妇敲响木门,放下饭盒。这动作熟练的,不知道坑了多少路过村子的人。
老妇笑的和蔼,却不跟屋内的人讲话,送完饭就走。
“婆婆,留步。”
沈予安冷不丁一声婆婆,叫的来人一个激灵。老妇扭头,瞧见对方不是鬼怪,松了一口气。
又拍拍心口,好一会才缓过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们村做了不止一箩筐的亏心事,能不怕索命鬼吗。
“姑娘你吓着我啦。”
这腿脚不好的姑娘怎么醒这么早,不应该啊。
“向婆婆打听个事,村口的老伯今个下地不?”少女话里带了点口音,让人听着亲切。
“我们想谢过老伯让我们一行人有个避雨的地方。
又怕他不在屋,白跑一趟。”
少女声音轻柔,面上的羞涩再明显不过。
老妇看出对方是个实心眼的,好骗,但是不好让对方打消登门谢过老张的念头。
她不好说老张就在屋里,万一对方跑去找人,离开了祠堂附近的祭坛,可能会影响今年的求雨仪式。
她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是下地了?那不麻烦婆婆,我自己出村找找。”
似是见她犹豫,少女想到什么,善解人意的开口。
这话一出,老妇急了,口不择言:
“在屋呢,在屋。”
出祭坛就出吧,别往村外跑就行。
老妇话音刚落,沈予安脑海里,通向老伯屋子的路线图,顿时清晰了起来,如拨云见日。
精通拆屋顶折中法的少女报以一笑,送老妇离开茅草屋附近。
她折返回屋时。
同样醒得早的少年站起身,抚平衣料,以指为梳,细细的梳理黑发。
“你想从老伯身上下手?”
“只有他藏了个小孩。”异类是最容易策反的,何况是个有软肋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