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清的月子期结束得悄无声息,那天天空是淡淡的灰蓝色。
姜敬轩帮她提起最后一件行李,低声开口:
“车在楼下,都安排好了。”
邓慧娴眼眶发红,紧紧抱了抱女儿和外孙女:“到了以后,记得每天给妈发条消息,别让我担心。”
“放心吧妈。”姜清清笑了笑,眼里隐约有泪光:“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宝宝。”
姜致远站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
“清清,真不打算告诉顾言?”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坚决:
“爸,我和他之间……真的需要时间,你们答应过我的。”
“答应了,答应了。”姜致远只能点头:“只是看他最近那状态……唉,算了,你去吧,家里有我们。”
姜清清要去欧洲一家顶尖音乐康复中心。
生产后她的手腕旧伤复发,连抱孩子都吃力,更别说弹琴。
她不是逃避,只是必须走出去。
顾言是在她离开后的第三天,才发现她“消失”的。
他特意挑了她出月子的日子,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到月子中心。
最新款的婴儿车、全套产后修复仪,还有一份文件——他名下百分之五十资产的转让协议。
“请问姜女士还住这儿吗?”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前台护士礼貌的微笑:
“顾先生,姜小姐三天前就已经办完退房了。”
他一怔:“退房?她去哪儿了?”
“很抱歉,我们也不清楚。”
顾言立刻打她的电话,只听到关机的提示音。
一股强烈的不安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转而打给姜敬轩。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敬轩,清清呢?她不在月子中心,是不是回家里了?”
他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
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姜敬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顾总,我妹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休养,你不用担心,孩子也很好。”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顾言几乎是在吼:“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抱歉,不方便透露。”
“姜敬轩!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
“顾总。”姜敬轩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有些权利,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以后别再打听她了,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电话被挂断。
顾言愣在原地,浑身发冷。
他不信,直接开车冲往姜家。
邓慧娴来开门,看到他,眼神复杂:
“顾言,你怎么来了……”
“伯母,清清呢?求您告诉我,她和孩子不能没有我……”
顾言几乎是哑着嗓子哀求,眼眶通红。
邓慧娴别开脸,不忍心看他:
“她走了,特意说了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顾言,放手吧,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门轻轻关上。
那一声轻微的落锁,像砸碎了他最后一点指望。
顾言动用了所有关系网去查航班、查出入境记录,却一无所获。
姜清清就像人间蒸发,没留下任何痕迹。
“爸、妈,你们是不是知道清清去哪儿了?”
顾言红着眼睛冲进书房。
顾雄辞放下手中的文件,沉重地叹了口气:
“阿言,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的女人带着我的孩子不见了!你们都知道对不对?就只瞒着我一个人!”
纳兰玫也叹了口气:
“阿言,清清来见过我们……她只求我们一件事,就是别告诉你她的去向,我们……答应了。”
“妈!我是你儿子!你们就眼睁睁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无依无靠?”
“就是因为知道你爱她,才知道你曾经伤她多深!”纳兰玫声音哽咽:“她是在求我们给她一条生路啊!况且那边我们也安排了人照顾,不会让她受苦。”
顾言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苍凉:
“生路?那我的生路呢?你们谁想过我的生路在哪里?”
他找不到她。
这一次,是真的找不到了。
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对他关上了门、封住了口。
他们用沉默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在正中央,日日夜夜承受着失去的噬骨之痛。
顾言开始整夜整夜地坐在那间早已精心布置好的婴儿房里,看着手机里仅存的几张她的照片,反复播放那段发布会上的视频。
夜深时,他常常一个人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幻想能在某个熟悉的街角忽然看见她。
喝醉之后,顾言一次次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对着忙音哽咽失声:
“清清……我知道错了……回来好不好……让我看看孩子……”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虚无的寂静。
他亲手弄丢了他的全世界。
而现在,全世界都站到了她那边,帮着她,让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回归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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