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金刚如同四座金铸的山峦,巍然矗立在灵山山门之前;
磅礴而威严的佛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压迫着周遭的空气;
他们目光如炬,扫视着踏上这片佛光净土的最后一步的取经队伍,最终聚焦在为首的唐僧身上;
“圣僧远涉十万八千里,功德圆满,辛苦备至;”
为首的天王声如洪钟,带着佛门特有的庄严与程式化朝唐僧行礼问候;
“佛祖法驾已临大雄宝殿,知晓尔等功行,特命我等在此相迎,请随我来;”
孙悟空挑了挑眉毛,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之意;
金箍棒随意地扛在肩上,他并未言语;
脱胎换骨后宝相愈发庄严的唐僧连忙合十深躬:
“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有劳诸位尊者;”
猪八戒挺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跟上,沙倒是依然沉默,挑着沉重的行李担紧随其后;
一行人随着四大金刚,穿过重重雕梁画栋,瑞气千条的佛殿回廊;
此处无处不在的柔和佛光仿佛拥有生命,浸润着几人的识海;
袅袅梵音似有似无,直透灵魂深处,涤荡着尘世带来的最后一丝疲惫与杂念;
最终,他们抵达了灵山的核心——大雷音寺主殿;
殿门洞开,内里景象令人心神震颤;
万佛朝宗,巨大的空间内,层层叠叠的莲台之上,端坐着难以计数的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揭谛……
各具庄严法相,宝光交相辉映,肃穆无声,形成一片浩瀚的佛光海洋;
而在最高处,最大的九品莲台之上,如来佛祖丈六金身散发着无量光;
面容慈悲宏大,双眸深邃如星海,仿佛蕴含着过去未来的一切因果;
唐僧见到佛祖真容,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倒身下拜,声音哽咽:
“弟子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一路山水,终抵圣境,拜见我佛如来;”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也依礼拜见;
佛祖宏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抚慰人心的力量,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
“金蝉子,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因汝不听说法,轻慢我之大教,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
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经,甚有功果;
一路所历劫难,终归此处,如今通关文牒何在?”
早有侍立的阿傩尊者快步上前,从沙僧挑着的行李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份承载着几人一路印记的通关文牒,双手高举过顶,恭敬呈递到佛祖莲台之下;
佛祖伸出覆盖着淡淡金辉的手掌,文牒自动飞入他手中展开;
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盖着的各国宝印,以及蝇头小楷记录的一难又一难的详细经过,佛祖脸上露出嘉许之色,微微颔首:
“善哉,善哉,尔等几人取经劫数圆满,功行无亏,毫厘不爽,此行跋山涉水,倒是辛苦了;”
他目光转向下方桀骜站立的孙悟空;
“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释教;
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可加升大职正果;”
孙悟空龇了龇牙,抱拳道:
“如来老儿,客套话便省省吧,俺老孙保这和尚西来,一路打杀妖魔鬼怪无数;
如今功果已成,你也该兑现承诺,传下真经,俺好回俺的花果山逍遥快活;”
佛祖不以为忤,反而眼睛微眯,对着孙悟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是自然,汝等一路风餐露宿,辛苦异常;
且先去用些斋饭,稍作休憩,养足精神,阿傩、伽叶…”
“弟子在;”
两位尊者立刻出列,双手合十;
“引玄奘师徒先去斋堂用斋,斋罢,引至珍楼宝阁之下;
将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他,教他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谨遵法旨;”
阿傩、伽叶领命,引着心怀激动与忐忑的唐僧师徒,缓缓退出了恢弘而压抑的大雄宝殿;
自踏入灵山范围,尤其是进入这大雷音寺核心佛域,化身紫金钵盂的江辰便彻底封闭了自己的五识和所有感知;
浩瀚如海的佛光威压无处不在,如同温暖的潮水,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同化之力;
更有数道宏大莫测,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天网;
在大殿内外、甚至整个灵山空间交织扫视;
任何一丝异样的生命波动或者一丝不属于此地的气息,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雷霆打击;
江辰此刻就如同一块真正没有生命的紫金顽铁,沉寂在行李担的角落里,被经卷和杂物半掩着;
所有的意识被压缩,沉入识海的最深处,仅保留着最核心的一缕清明;
这缕清明承载着两个至关重要的使命:
一是等待孙悟空发出让他脱离取经队伍的信号;
二是感应着体内那自从踏入灵山便隐隐约约时有时无吸引着自己的应龙骸骨的指引;
那血脉的共鸣,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呼唤,清晰而明确地指向灵山的西南角;
古老,威严,不屈,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是应龙遗骨;
斋堂内素斋丰盛,色香味俱佳,皆是仙品灵物所制,吃一口神清气爽,顽疾消散;
然而,师徒几人各怀心思,吃得并不畅快;
唐僧捧着素碗,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手的真经上;
猪八戒倒是吃得风卷残云,只是眼神时不时瞟向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沙僧则是一如既往的在沉默地进食;
孙悟空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而皱皱眉头,火眼金睛偶尔扫过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斋罢,阿傩、伽叶引着师徒四人来到珍楼宝阁之下;
楼阁高耸入云,霞光瑞气喷薄,无数经卷陈列其中,散发着智慧与觉悟的宝光,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阿傩、伽叶却并未立刻取经;
阿傩尊者脸上堆起看似和善实则市侩的笑容,对着双掌合十等待的唐僧道:
“圣僧,你从东土大唐远道而来,跋山涉水,着实不易;
不知…可曾备下些‘人事’与我们?
快拿出来,也好让我们弟兄沾沾喜气,传经与你也更爽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