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阿海,听到苏雪衣赴约,心中有几分着急。
虽然人是他带进来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雪衣会答应。
“姑娘这大雨天的,要不然属下陪您去吧。”
“不必了。”
苏雪衣此时已经收拾好药箱,看向阿海,柔声开口。
“你守着院子,不过多时,我也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阿海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成拳,片刻后又缓缓的松开,终于点了点头。
大抵是因为在书院的那件事情,他总觉得对苏雪衣心中有愧,这会儿更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过片刻后,马车在雨幕中疾驰着,车轮碾过积水,溅起老高的水花。
苏雪衣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穆家的门前有两盏红灯摇摇晃晃的,门口的守卫没有半点懈怠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明显是带着几分紧张。
等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后,侍从早已经等候在此,帮她掀开帘子撑伞,十分周全。
也是如此,让苏雪衣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放缓了下来。
至少在她看来,穆家人并非是有心要害自己的。
等走进主院后,苏雪衣被引进穆阁老的屋内。
就见他此时躺在床榻上面,面色灰败犹如枯槁。
见苏雪衣走了进来,这老人浑浊的眼睛,闪过了几丝光亮。
“劳烦苏姑娘了,深夜请姑娘过来,实在是有失体统,只是……”
“阁老您先别动了。”
苏雪衣赶忙放下药箱,按照礼数对着穆阁老行了个礼,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放缓。
眼下,她可以确认穆阁老的身体,的确是受病痛的困扰,应当不是把她骗来。
那治病救人,也就是她应当做的了……
只见苏雪衣放下药箱,手指搭在穆阁老枯瘦的手腕上。
而那脉象,则是让她皱了皱眉。
明显是多年顽疾所残留的一些病症,更主要的是肺腑有存积的炎症。
她果断的取出银针,在烛火上面细细的烤过。
“阁老的病症并不算严重,待民女为您施针,会有些疼,还请您忍着点。”
穆阁老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的阻止。
而随着银针入穴,老人原本紧绷的面容逐渐舒缓了下来,让一旁的侍从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震惊。
而苏雪衣将银针收好后,又取出一些药丸交给侍从。
“记得,此药每日晨起,过早膳后服用,连服七日。”
“注意的是,要用温酒将其化开,不得有任何的怠慢和疏忽。”
侍从生怕出现问题,赶忙用纸笔记下后,再次跟苏雪衣道谢。
而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然要蒙蒙亮了,惊雷炸响,雨势变得更急。
穆阁老被侍从搀扶着,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方才急促的喘息此时也平稳了不少。
只见他虚弱的摆了摆手,看向苏雪衣的眼中满是感激。
“备车,送苏姑娘回府。”
“阁老不必麻烦。”
苏雪衣此时已经将药箱收拾好,她看了一眼外面。
“这雨大路滑的,马车也不方便,我走回去便是。”
可这话说完,就见穆阁老摇了摇头,十分严肃的开口。
“你救了我的性命,还是深夜冒雨过来,哪有让你徒步回去的道理?”
“这外面雨下的如此之大,走回去必然会着了风寒。”
说着话,他立刻看向侍从。
后者会意,赶忙安排马车。
苏雪衣见状推辞不过,正要随侍从离开,突然就见屏风后面转出了一个青衫书生。
这会儿,那雨水顺着这人的脸颊滑落,半个身子都已经湿透了。
苏雪衣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后,不由得眯了眯眼,一种浓烈的熟悉感从心间涌现出来。
“这位是……”
穆阁老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穆卿书,而后轻咳了几声。
“这是家侄卿书。”
“卿书啊,快见过苏姑娘。”
穆卿书闻言拱手,对着苏雪衣行礼。
“方才便听闻有医者冒雨过来为叔叔诊治,在下多些姑娘。”
随着话音落下,他缓缓的抬起头。
而随着目光在苏雪衣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突然怔住。
两人对视的一瞬,目光里面都有几分困惑和怔愣,好似这并非是初次相见,而是看到了故人一般……
只见穆卿书喉咙滚动着,走上前一步,十分谨慎的开口。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听到这话,苏雪衣的脑子嗡了一声。
事实上,让苏雪衣诧异的并非她方才的感觉,而是这人竟然同她有一样的想法。
如此的情况,让她心中一跳,面上却不显。
“想必公子认错人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苏雪衣再次行礼,告辞离开。
穆卿书见状反应过来,赶忙赔不是,且送苏雪衣到府邸门口。
目送轿子离开后,他才折返回到内室,才走到床榻前,对着穆阁老哑声开口。
“伯父,这位苏姑娘,长得当真像姑姑年轻时候的画像……”
而此时,穆阁老靠在枕头上面,看着侄子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在想那失踪的姑姑?这么多年,我都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
说这话,他浑浊的眼睛里面多了几分想念,也多了几分哀伤。
而穆卿书则是拿起一旁的果子,缓缓的递给老人家,而后哑声开口。
“伯父,侄儿只是觉得……”
“罢了。”
不等穆卿书的话说完,就见老人摆了摆手,眼神之中多出几分欣慰。
“你姑姑离家之时,你才多么大?难为你还记挂着。”
“当年,她执意要离开家族之后便断了联系,这么一晃……”
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之中已然多了几分哽咽。
此时,窗外有闪电划过,照亮了穆卿书有些苍白的脸。
“伯父,您可否允准侄儿查一查,毕竟我们如今已经在京城,兴许会有一些线索呢?”
听到这话,穆阁老闭目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两个人协助你调查,但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知道吗?”
得到了允准,穆卿书眼中闪过了几分激动,赶忙跪下答谢。
而穆阁老则是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卿书你是个本分的孩子,如此,也算是替我完成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