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洋洋地洒在长江实业顶楼的办公室里。雷宜雨刚放下那份烫手的《关于江城出租车扫码支付模式应对反垄断调查的阶段性报告》——里面是苏采薇连夜整理的司机签约率、投诉率、增收数据,以及瘦猴儿手下弟兄们三天跑断腿才收集来的、足足八万多份带着热干面和汗水味的出租车司机签名请愿书——正琢磨着下午去哪个银行行长那儿“喝茶”更合适,桌上那部加密卫星电话就嗡地震动起来,屏幕显示着“缅甸—瘦猴”。
“宜雨哥,”接通后,瘦猴儿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钉,透着一股在江城早市上绝对听不到的冷硬,“‘漂流者’三号箱,出岔子了,在缅甸北边让人给扣了!”电话那头还有隐约的蝉鸣和听不懂的土语叫喊背景音。
雷宜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楠木桌面上轻叩着,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办公室,精准地钉在了脑海中那张布满褶皱的缅甸地图上——勐古镇再往北,掸邦山区深处,一个叫孟包的小地方。“详细说。”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像在问昨天武钢三区新装的楼道灯亮不亮。
“三号箱完成孟包那边的水质数据中继组装,车队走老路撤回来补给。在掸邦的老象坳,被一伙端着家伙的‘山兵’给截住了,连人带车都给押进了金三角腹地的寨子,定位最后消失的木姐寨……信号断之前,老陈用咱们的备用暗码磕磕巴巴报了三个字——”瘦猴儿的声音顿了一下,吐出冰冷刺骨的内容,“‘毒品仓库’。”
“木姐寨?”雷宜雨眼神微微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旧账,“沙旺那老毒虫的地盘?我记得上个月他还在跟佤邦的人抢罂粟田。”
“操,就是他!这老东西嫌种花来钱慢,琢磨着转型搞高端毒品加工厂呢!”瘦猴儿狠狠啐了一口,声音里满是憋屈,“他那破厂房连个正经制冷都没有!咱们‘漂流者’那个集装箱,航天级的恒温恒湿密封系统,钢壳子厚实得火箭筒都未必打得穿,他妈的,在这老毒虫眼里就成个现成的、顶级的天然冰库了!老陈他们几个……现在就在那冰库里给人当看机器的‘长工’呢!动手的家伙连蒙面都省了,摆明吃定我们不敢跨境动手捞人!”
办公室里刚刚因为出租车风波稍微松快点的空气,瞬间又沉了下来,重得压人胸口。苏采薇刚推门进来,一听“木姐寨”、“老陈”、“毒品仓库”几个词,手里的文件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霎时白了。刚跟进来的徐汉卿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看着雷宜雨那双深不见底、像幽潭冻住了的目光,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董天几天前那番关于“漂流者”计划要警惕边境风险、注意“数据漂移”的隐晦提醒,此刻仿佛回响在每个人耳边。这帮亡命徒,竟敢把主意打到“漂流者”头上?这不仅是在捅雷宜雨的心窝子,更是把他背后借“漂流者”平台在水源、环保、人道援助甚至更深层面延伸触角的一众力量,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记耳光!
“箱子里多少人?”雷宜雨问,语气听不出波澜。
“老陈,带了俩助手,都是江城跟过去的老兄弟。”瘦猴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沙旺的人亮着枪口直接把人押进去的,态度嚣张得很。”
雷宜雨没再问半个字的废话。“老张那边,通知了?”
“张铁柱那脾气您是知道的,比炮仗还急!他直接从武钢基地安保部拉了一票刚转业过来的‘老运输兵’,那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再加上赵三强物流队里跟他练过功夫的三个硬手,人已经过去了,分乘三辆本地牌照的运建材大卡,这会儿应该已经悄悄混过边境线了。”瘦猴儿语速飞快地汇报,“车上的‘家伙’,都藏在夹层里,按您之前的特批……全是‘城市管理新设备’:加长的防暴钢叉,改装过的大功率声波喇叭,特制加厚防爆盾牌,还有些…呃…橡胶包钢头的‘交通秩序维护棒’和‘高效路面疏通工具’。按计划,今晚天黑就能摸到木姐寨的后山。宜雨哥,要不要让魏军那边……”瘦猴儿的意思很明显,需要老魏和对面军方再沟通点“重型火力支援”。
“给老魏打个招呼。”雷宜雨直接打断,语气斩钉截铁,“话就这么递过去:我们有批非常重要的科研设备,被一伙冒充当地武装的不法商人非法扣押了,还挟持了我们的技术人员。现在派人过去,是为了‘和平交涉’,确保我国公民人身和财产安全。请缅方边境相关部门理解并予以方便,沿途碰到的话……请他们当没看见就行。”他的目光转向窗外,长江浩荡流淌,波光粼粼。“记住,是‘交涉’,不是剿匪。老张的本事,我信得过。你告诉铁柱,只提三条: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箱子,一块钢皮都不能破!还有,沙旺那个冰库里存的那些‘货’,一样不少全给我抠出来带回来!告诉他,这是送给某些人最扎眼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