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驿站。
阿依娜还未醒,就被诺雅急促的呼唤声惊醒。
“公主!公主快醒醒!”诺雅跪在榻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皇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陛下召见。”
阿依娜恍惚地睁开眼。
闻言,她先是一怔,祁蘅怎么会突然想见自己?
但随即,她眸光微动,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阿依娜慢条斯理地支起身子,锦被滑落间露出雪白的肩颈。
“呵……”她轻抚着散落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他们的皇帝,终究还是离不得我们的香。”
阿依娜下榻,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去告诉他们,本公主这就更衣前往。”
一个时辰后,阿依娜到了皇宫。
随着春连,穿过重重宫门,她到了乾清宫。
然而,当看到祁蘅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却不是她想象的模样。
祁蘅端坐在龙案之后,一袭玄色龙袍衬得他仍旧清贵逼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凌厉的轮廓。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眼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审视和玩味。
这哪里像是个被香瘾折磨的人?
阿依娜暗自心惊。
任何一个沾染异香的人,不到三个月便会形容枯槁、狼狈不堪,如同疯魔。
可祁蘅为什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阿依娜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你在想什么?”
祁蘅开口询问,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阿依娜强自镇定,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妩媚的笑:“陛下突然传召我,想必是……”
“朕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祁蘅打断她的话,指尖在案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关于……和亲之事。”
阿依娜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祁蘅他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寒凉:“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李识衍已然成婚。”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染上几分玩味,“他娶的,正是朕曾经的妃嫔。”
阿依娜瞳孔骤然紧缩,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曾经的妃嫔?
所以,那个女人不是宫女出身,而是废妃?李识衍竟娶了一个废妃?
阿依娜是真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个人之间竟还有这样的纠葛。
祁蘅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踱步至阿依娜身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他们这般欺瞒于你,想必你也很不甘心吧?”
阿依娜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勾起一抹轻笑,不懂装懂:“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祁蘅忽然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既然公主已经没机会了,难道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双宿双飞?”
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骗过阿依娜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桑余还抢走了她看上的男人,就算勉强放过李识衍,也绝不可能放过桑余。
况且,那日在摘星楼,她还那样羞辱过自己。
“南疆的女人,从来不会任由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所以,朕很是欣赏公主的性子。如今后宫高位空缺,不如这桩和亲,你与朕就顺势而为。”
他直起身,袖袍轻拂:“届时,你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长安,助朕更能好好地……报复李识衍。”
听到“报复李识衍”四个字,阿依娜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她红唇微扬,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当真?”
祁蘅只是微微挑眉,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含着不言而喻的深意。
阿依娜思忖,觉得有些道理。
既然李识衍已经娶妻,那她也不可能不嫁人,而嫁给眼前这位大元最尊贵的帝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祁蘅的容貌气度比起李识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算吃亏。
阿依娜一向自信,祁蘅喜欢自己倒也不算奇怪,毕竟没有几个男人会不为自己的容颜折服。
只要勾住他的心,那岂不是更能在大元为所欲为?
只是......她目光微闪,想起那令人上瘾的香料。
祁蘅既已沾染,日后若再犯瘾,岂不是命不久矣?
她当然知道,一个将死的皇帝,他的后位是不值钱的,还有可能牵连她的一生。
“你是在担心那香?”祁蘅似笑非笑地开口,似是猜到了阿依娜的心思,说道:“朕已经戒了。”
阿依娜心头一震,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他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锐利,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自持,哪还有半分被香瘾折磨的颓态?
“陛下好定力。”她娇笑一声,问:“那香可是连南疆最勇猛的武士都戒不掉,陛下是如何戒掉的?”
祁蘅指尖一顿,抬眸望向窗外。
“朕的头疾已经好了,想见的人也已嫁作人妇。“心死了……”
他轻笑一声,眼底一片荒芜,“自然就不需要什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