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繁复诡异的纹路与暗淡的金色符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道延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封印。
“咔嚓……”
一声比尘埃落地还要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在石门的正中央,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无声无息地扩大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缝隙,打破了千万年来的平衡。
一缕黑气,从那缝隙中缓缓溢出。
它与织梦者那充满怨毒与污秽的黑烟截然不同。
这缕黑气,是纯粹的、极致的黑暗,它仿佛不是一种能量,而是虚无本身。
它没有温度,没有气息,它只是存在着,便让周围的光线、空间、乃至时间的概念都开始变得扭曲和模糊。
紧接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门后响起。
那叹息声,不带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更没有怨毒。
它古老得仿佛与天地同寿,疲惫得仿佛看尽了沧海桑田。
叹息声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饥饿感。
不是野兽对血肉的渴望,而是一种更加本源的、对“存在”本身的吞噬欲。
它饥饿的对象,是生命、是灵魂、是光、是秩序,是一切与它对立的东西。
黑暗中,就在那道裂缝之后。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甚至没有实体。
那是一对概念的具现化,是两片绝对虚无的区域。
当它们睁开时,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都被抠掉了两块。
它们看向了地面之上,那座刚刚获得新生、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万兽城。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茫然,和一丝找到了食物的愉悦。
新的风暴,已在深渊中,悄然成型。
一夜好眠。
当乐清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
身侧的银虎还在沉睡,呼吸平稳悠长,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胸口的伤势极重,即便有她精细的缝合和草药,也需要时间来恢复。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为他掖了掖兽皮被角,这才走出石屋。
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沁人心脾。
院子里,虎岩像一尊门神般杵在那里,看到她出来,立刻咧开嘴想打招呼,又猛地想起什么,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洪亮嗓门憋了回去,只用口型无声地喊了句:“王后!”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虎族战士,一个个身板挺得笔直,目光灼灼,那眼神里的崇敬与昨日相比,又多了几分狂热的信赖。
乐清冲他们点了点头,走向不远处的厨房。
热气腾腾的肉粥在陶锅里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小溪和小树已经醒了,正乖乖地坐在小石凳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磨牙的兽骨棒,啃得津津有味。
“娘亲!”看到乐清,两个孩子立刻丢下骨头棒,扑了过来。
乐清笑着一手一个抱住,在他们的小脸上亲了亲。
她能感觉到,笼罩在孩子们身上的那层恐惧和不安,正在迅速消散。
这里,正在成为他们真正的家。
“王后,万兽大会的信使,已经准备出发了。”
虎啸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位虎族的长老。
他们看着乐清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昨天在议事大厅里,他们对乐清的提议还只是停留在震惊和不明觉厉的层面,那么经过一夜的发酵和思考,这份震惊已经转化为了深思熟虑后的叹服。
“这么快?”乐清有些意外。
“宜早不宜迟!”
虎啸用力一挥手,精神百倍,“我已经挑了族里最精锐的战士,脚程最快的斥候,保证在三天之内,让万兽城所有部族的首领,都收到‘守护神’的邀请!”
他特意在“邀请”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脸上带着一种“我懂了”的自豪表情。
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老抚着胸口,对乐清躬身道:“王后,您昨日所说的联盟与交易区,我等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是神来之笔。只是具体该如何施行,我等愚钝,还望王后指点。”
乐清将肉粥盛进两个小碗里,吹凉了递给孩子,这才看向他们,莞尔一笑:“指点谈不上,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大家一起商量。”
她知道,这是虎族在向她展示他们的诚意与接纳。
她不再仅仅是银虎的伴侣,而是被整个族群认可的、拥有话语权的王后。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交易区开始。”
乐清擦了擦手,找了根木炭,就在平整的石板地面上画了起来,“万兽大会召开时,人多眼杂,正是设立交易区的最好时机。我们可以划定一块专门的区域,就在我们虎族领地的外围,这样既方便管理,也能展示我们的诚意。”
她一边说,一边画出一个简单的区域规划图。
“这里,是入口,设立检查点,所有进入交易区的人,不准携带重型武器。”
“这片区域,用来交换食物,比如肉干、果子、谷物。”
“这片,用来交换物资,比如兽皮、矿石、草药。”
“我们虎族可以先拿出一些精良的石器和盐巴作为表率,吸引其他部族参与。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派人维持秩序,确保每一笔交易都是公平自愿的。谁敢在交易区里强买强卖,就由‘联盟卫队’的预备队,也就是我们虎族的战士,直接拿下,以儆效尤!”
虎啸和长老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草图,听着乐清条理分明地讲解,一个个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些概念对他们来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以往的部族集会,所谓的交换,更多的是一种炫耀武力和财富的附属品,强者用低廉的代价换取弱者的珍稀资源,是常有的事。
像乐清这样,专门划定区域,制定规则,甚至还要派兵维持公平,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样一来,那些弱小的部族,岂不是敢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虎啸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