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人,你自己处置。”萧祁的吻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那,朕便先回了。”
“好。”江晚卿温顺应道。
江晚卿送他走出屋子,待那道挺拔的身影被夜色笼盖,才转过身看向桑若,“人在何处?”
桑若低声道,“是姑奶奶亲自来了,陛下在此处,我就让人引她去了花厅。”
“走吧,去见见。”
花厅内,江氏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来回踱步。
一见江晚卿踏入,她几步抢上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晚儿,不,娘娘,求娘娘救救子慎吧!”
江晚卿神色一冷,伸手将人扶起,“姑母,封后旨意虽下了,毕竟册封大典未行,一切尚有变数,此时以‘娘娘’之称,徒惹非议,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江氏惶急点头,“晚儿说的是,是姑母欠考虑了。”
她紧紧攥着江晚卿的手,“你表哥今日下午起,药汤米水都喂不进了,这么下去,怕是要被饿死了!”
药汤米水都喂不进了?
江晚卿听着,心底一丝冰冷的快意悄然滑过。
不过才两日,就熬不住了。
前世,她可是生生地熬了两个月,才被宋序一碗毒药送上的西天!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蹙眉,显出几分忧色,“姑母莫急,我已经在想法子,只是眼下正值年节,太医院里仅留了两位太医值守,其余皆休假在家.......一时之间,确有些棘手。”
江氏听着,眸色逐渐暗淡。
她转而又迟疑地开口,“那......可否,求求陛下?若陛下下旨,子慎定能得救,我只怕耽搁得久了,对他身子有损.......”
江晚卿沉沉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姑母有所不知,陛下选我,多是念及外祖父的情分,我与陛下,从前倒是相识,只是如今身份实在悬殊.....”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要不……我再去央求外祖父想想办法?”
江氏哪还有脸去求文安王府,闻言摇了摇头,“我再去寻其他的大夫吧,重金之下必有妙手,能坚持到太医来即可。”
江晚卿点点头,温声安慰了几句后,谨慎地低声问道,“姑母,表哥究竟为何忽然生了这等病症?”
江氏抹了把泪,将心中的怀疑尽数道了出来,“子慎的贴身小厮说,二十九那日夜里,子慎去了正屋,后来回到书房没多时,沈念身旁的丫鬟便端来一碗安神汤来,子慎喝了之后便出了这事,第二日一早,沈念打发人来跟我说,她要回侯府养身子,我想便由她去吧。”
江氏说着,声音更低了些,“我怀疑是那碗安神汤出了问题,可是也没有证据,连个药渣都没找到,我也亲自去见了沈念,她却说自己当晚也喝了同样的汤,这事,倒成了无头悬案了。”
江晚卿微微垂眸,故作思索的模样。
这事,沈念办得倒是干净利落。
即便请来神医,也未必能诊出宋序体内的蹊跷。
“其他暂且不说,眼下,是务必想法子将吃食给表哥喂进去才是!”
江氏捻着帕子擦泪,早已六神无主,“我知晓,无论如何也得让他活着不是。”
江晚卿宽慰道,“晚儿定会尽力,只是天色已晚,夜寒风重,姑母若再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好,那姑母就先回去了。”
江氏迈着步子,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长兄还托她做说客一事,脚步一顿,便又折返回来。
江晚卿见状,问道,“姑母可还有事?”
江氏点头,踌躇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大伯父所作所为,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想张口骂他,只是江梓......到底是江家血脉......”
江晚卿闻言,面上霎时覆满寒霜,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冷意,“姑母若是想抱江梓回江家,那便请回吧,日后,这话也再莫要来我面前说!”
“来人,送客!”
江晚卿话音未落,已然拂袖转身,径直出了花厅。
江氏心下一沉,暗道不好!怎会在这节骨眼上提起这桩事!
“晚儿!”
她再顾不得仪态,提着裙裾疾步追出。
“晚儿!等等姑母!这事姑母不管了!再不管了!”江氏急声呼喊,眼看就要追上江晚卿的背影。
倏地,一道寒光横亘眼前!
一柄出鞘的宝剑冷冷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氏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晚卿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
“唉!”江氏气急,抬眼看向拦路之人。
男子面容肃冷,她并不识得林风。
她惊怒地瞪着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重一跺脚,愤然转身离去。
林风目光如鹰,紧盯着江氏的马车驶出巷口,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收剑入鞘,转身朝主院走去。
江晚卿唇边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眼下,她正好借这个由头,将宋家的人都打发了。
江氏也只会以为,是她替江怀仁说话才触怒了自己。
如此,她便能冷眼旁观,并在暗中推波助澜,让宋家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回到主院,江晚卿屏退众人,只留桑若在房中。
她低声道,“明日,便将江怀仁欺辱弟媳岳氏、气死亲弟的丑事散播出去!再去茶楼寻个利索的说书先生,让他日日演说此事!”
“是,姑娘!”桑若应道。
“至于岳氏生子一事,”江晚卿略作停顿。
随后缓缓启唇,对外只称,那孩子随她难产,一同去了!”
桑若闻言,惊诧地望向江晚卿,随即迅速应是!
*
次日,京城便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骤起。
“听说了吗?那位江家大爷,江怀仁!”
“怎会不知!啧啧,欺辱守寡的弟媳,生生把亲兄弟给气死了!真是衣冠禽兽!”
“可不是嘛!茶楼里都讲疯了!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那岳氏夫人被逼得悬梁自尽,又被救下的事儿都抖落出来了!江家这回,脸面算是丢尽了!”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更是口沫横飞,将这段‘江家丑闻’添油加醋,讲得绘声绘色,引得座下听众一片哗然与鄙夷。
江府的门槛,仿佛一夜之间落满了无形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