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听了,语气不善地对阮氏道,“四姑娘这嘴,总是没个把门的,京都权贵无数,得罪人可是早晚的事,到时别连累了侯府。”
    阮氏哪能不知,忙道,“嫂嫂息怒,我定会严加管教。”
    梅氏颔首。
    “今日淮之似是饮的多了些,我去看看他。”
    江晚卿紧跟着,“我也去看看表哥。”
    “人去得多了闹得慌,回去歇着吧。”
    梅氏说完,抬脚进了垂花门。
    睡前梅氏派人送了汤,又带了话,“夫人让厨下炖了鸡汤给世子,怕姑娘饿着,也给姑娘盛了一碗。”
    这是告诉她沈彻无事的意思。
    江晚卿的唇瓣漾起笑意,“替我谢谢姨母。”
    翌日,萧祁进了宫。
    打算教训一下不知地厚天高的柔嘉公主。
    苗顺带着口谕奔向宫门,远远地望见了一道熟悉的清隽身影。
    “奴才拜见晋王殿下。”
    萧祁眉头微折,“有事直说。”
    苗顺见萧祁面色有异,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召您进宫,有事商议。”
    “可有说何事。”
    “这奴才就不知了。”
    苗顺只是御前负责传达诏旨的太监,鲜少进内殿。
    萧祁颔首,阔步向明晖殿走去。
    大总管曹进喜正在殿前,训斥着小太监。
    瞧见萧祁过来心中闪过诧异。
    如常弓腰笑道,“殿下来得真是快。”
    嘉合帝正在批阅奏折。
    鬓间有些发白,尚未及花甲,却已见老态。
    “发什么呆,自打回了京都,就没来看过朕,是累着了?”
    嘉合帝执着朱笔在奏折上打了个叉。
    “这不是来了。”
    萧祁回过神行了礼,懒懒地打量着四周。
    嘉合帝站起身,缓了缓僵直的脊背。
    曹进喜进来奉茶,“陛下想殿下想得紧,总是叨咕着。”
    “就你话多。”嘉合帝笑斥了一句。
    曹进喜道,“快到正午了,奴才传膳?”
    “让御膳房备些晋王喜爱的膳肴,多放辣。”
    萧祁这口味随了他离皇后,尤喜辣。
    “奴才这就去。”
    父子二人,沉默了几瞬。
    嘉合帝突然开口,“可要去坐那个位置?”
    萧祁转过头,顺着嘉合帝的眼神望去。
    是龙椅。
    “皇兄仁德,政务处理得也妥当,况且儿臣不喜拘束,若坐上那个位子,整日被那些个迂腐大臣念着,烦都烦死了。”
    萧祁心中大事未成,在暗处好办事,若此时上了位,他母后的死因还如何查下去。
    “你皇兄,唉……”
    嘉合帝面露痛色,深深叹息着。
    这里包含了对太子的惋惜,也有父亲对儿子的心疼。
    太子萧乾,是嘉合帝与离皇后的嫡长子。
    萧乾像是生来就要做帝王的。
    那些储君必修的教论、骑射武艺、兵法谋略。
    他不费吹灰之力既能领悟。
    就连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也是信手拈来。
    萧乾监国的两年。
    秉着公正无私与勤勉的治理,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誉。
    朝中流出传言:有太子在,必保我朝昌盛百年。
    恰逢那年苗疆频繁扰乱边境,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无数。
    最后还是萧乾亲自率兵,将苗疆打得如乌龟缩头,再不敢来犯。
    那次出征,也让萧乾大伤元气,身子一日弱过一日。
    继而引得苏皇后一脉蠢蠢欲动。
    “父皇不必担忧,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父子俩都明白,这话就是安稳自己个儿的。
    “不提这个了,你和沈彻此行去江南一带,有何收获?”
    这一遭,嘉合帝意在磨砺萧祁的心性与能力,特地安排沈彻伴其左右。
    萧祁毫不在意地道,“人美,景美,酒也美。”
    萧祁见嘉合帝的脸越来越黑,又补了一句。
    “盐政该整饬了。”
    嘉合帝面色稍霁,“可有高见。”
    “沈彻没上策论给父皇?”
    萧祁有些纳闷,他写了那么些日子,难不成留着过年。
    “他是他,你是你。”
    萧祁笑了笑,谄媚道,“有臣如淮之,可国泰民安。”
    嘉合帝听了这不成器的话,恨不得踢上他几脚。
    “太子身子弱,你该立事,替朕分分忧。”
    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
    萧祁垂眸遮住眼里的悲痛。
    他想救兄长,想替君父分忧。
    可母后大仇不报,他如何心安。
    “朝中那些个肱骨大臣又不是白养的,将庶务分摊下去,父皇不就清闲了。”
    嘉合帝终于忍不住,起身踹了萧祁一脚。
    萧祁利落地躲开,边走边道,“儿臣去看看皇兄。”
    出了门,他的视线落在明晖殿的琉璃瓦上。
    心中默念,父皇,再给我些时日。
    曹进喜见人出来,忙上前,“殿下不陪陛下用午膳了?”
    “我去东宫看看,你照顾好父皇。”
    曹进喜暗暗摇头。
    这晋王殿下被陛下和太子护得太过,这世间怕是无事能让他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