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天真了,再一次把皇上当作父亲。
无情如帝王,于皇上而言,事情得到解决就好,至于真相如何不重要。
他今日喊冤,却拿不出证据,于皇上而言是无能的表现,皇上只会觉得他麻烦。
裴云澈一愣,似乎意外裴墨染的反应,他俯下身,轻声道:“剿匪好玩吗?你的东宫之位,还能坐多久?”
“……”裴墨染不语。
他的剑眉一沉再沉,心中煎熬。
……
日暮西垂,天幕渐黑裴墨染都没有回东宫。
云清婳一打听,得知了裴墨染罚跪的事,她不屑地笑了。
“自找的!活该!”云清婳倒在柔软的贵妃榻上,眼角上翘,颇有几分魅色。
飞霜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主子,皇上这次极为恼怒,殿下都快罚跪四个时辰了,东宫颜面尽失。”
“谁让他不听话?什么拨款令?都是借口!皇上就是在借题发挥,故意给裴墨染下马威。
其他儿子都知道讨好皇帝,他倒好,不听皇帝的话,还整天唱反调。皇帝说他,他还振振有词的顶嘴。搁谁谁喜欢?”云清婳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真是拎不清!
当他自己是裴云澈、承基?
居然跟皇帝对着干。
在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要收敛、卖乖。生在帝王家,他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也活该罚跪。
“主子,您帮帮殿下吧,奴婢担心殿下的膝盖会废掉。这样跪下去就算不残疾,怕日后也会风湿。”飞霜担忧道。
“不急。”云清婳从水晶盘中扎了一颗葡萄吃。
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轰隆——
闷热的夏日在一声电闪雷鸣中落下帷幕,淅淅沥沥的雨倾盆而下。
黏腻的潮湿感化为实质落下,清凉的风终于吹进了寝殿。
“带着孩子进宫吧。”云清婳无奈地扯了下唇角。
婢女麻利地从纱橱里拿出太子妃服制,飞霜命人给承基、辞忧穿上新做的虎头兜帽。
“太子妃这是要用皇孙替殿下求情?”万嬷嬷的眼中含着心疼。
云清婳似笑非笑道:“无召不得入宫,更何况,我一介妇道人家,哪敢干政?我去看看皇祖母罢了。”
万嬷嬷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
虽然太子妃嘴上不承认,但她知道,太子妃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救’殿下。
这么一场暴雨落下,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啊。
更何况宫中已经传开了,殿下已经跪了快四个时辰了。
……
风飘飘,雨潇潇,暴雨如注。
云清婳抱着承基,飞霜抱着辞忧,太监宫女撑着伞,护送着他们,保证孩子淋不到一丝丝雨水。
电闪雷鸣,轰隆的雷声惊心动魄,仿佛要把漆黑的天幕划开一道口子。
雷电时不时把云清婳的脸庞照亮,一明一暗,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怕不怕啊?”云清婳柔声问。
承基、辞忧摇摇头,他们睁着圆溜溜的葡萄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上的闪电。
似乎对自然现象很新奇。
“公子跟小姐还是第一次看闪电打雷呢,真勇敢。”飞霜夸奖道。
“嘿嘿……”承基、辞忧听懂了夸奖,开心地笑了。
云清婳分别在承基、辞忧的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不愧是她的孩子!
在御花园外的岔路口上,云清婳停驻了脚步。
“主子,咱们这就去慈宁宫?”飞霜看向长廊。
“不!”云清婳的眼中倒映着曲折盘虬的闪电的光影,“我们去翊坤宫!”
飞霜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压低声音道:“主子,苏家发生了那种丑事,皇后还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现在送上门去岂不是狼入虎口?万万不可啊。”
云清婳的脸上露出讥诮,“我求之不得呢。”
倘若她凭借孩子顺利求情,裴墨染或许会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亦或许会感动感激,可她要他的感激有什么用?
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让裴墨染憎恨皇后,拉拉仇恨?
“好吧……”飞霜快要哭了,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你怕什么?有免死金牌在,皇后能奈我们何?”说着,云清婳颠了颠怀里的小胖墩。
飞霜的心顿时放回肚子里。
是啊,有皇孙在,皇后就算再糊涂,也不敢做出伤害皇孙的事。
……
另一边。
御书房。
雨水击打着屋檐,噼里啪啦、密密麻麻的雨声落下,像是珠子叩击玉盘。
太监总管跟御前嬷嬷时不时张望着门外。
咚——
皇上将玉盏放下,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他还在外面跪着?”
他是谁,不言而喻。
“自然,没有皇上的命令,太子岂敢擅自离开?”御前太监恭敬地回答。
皇上面无波澜,捏着奏折的指尖泛出乳白色,“愚蠢!”
他从未见过像裴墨染这么轴,这么倔的皇子!
换做其他的皇子早就在门外叫苦连天,或者让御前太监帮着传话,说自己知错了,求父皇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