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便踏入十二月的凛冽。
龙雀武道大学的首届摸底测试,如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于十二月一日正式拉开帷幕。
五千名新生的考核被拆解成细密的齿轮,咬合着七天的日程缓缓转动。
首日的重心,落在了武道理论的战场。
凌晨五点的校园还沉在寒雾的怀抱里,路灯的光晕在雾气中晕染成朦胧的光球,唯有理论考场的楼宇亮如白昼。
五十人一班的教室被荧光灯管照得纤毫毕现,藏青色校服上的“龙雀”刺绣在冷光下泛着内敛的光泽,少年们端正坐立的身影在桌椅间排开,像待检的精密仪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空气中弥漫的油墨味。
广播室的信号穿透墙壁,陈墨副校长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漫进来。
他轻抚袖口北斗暗纹的动作仿佛透过声波传来,精钢指套叩击桌面的轻响如同战前的鼓点:“理论从不是纸上谈兵,是你们出拳时判断方位的眼,挥剑时洞悉破绽的魂。”他顿了顿,指节与桌面碰撞的节奏陡然清晰,“今日的每一道题,都脱胎于特勤九科的实战档案,是用血与刀刻下的答案。”
试卷被分发的沙沙声划破寂静,纸张展开时带着轻微的脆响。
前排的杨新指尖触到纸面,油墨的凉意顺着指腹蔓延,目光落在首题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新神会‘奎木狼’的毒罡属性为阴寒,若武者中招,经脉气血会呈现何种异变?”
她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脑海里突然闪过温羽凡偶尔提及的片段,那些关于青碧罡气与蚀骨寒意的描述,此刻化作试卷上的铅字,沉甸甸压在心头。
斜前方的男生眉头紧锁,笔尖悬在半空,显然被这道直击实战的题目难住;
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轻响,混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旷的教室里织成一张紧绷的网。
窗外的寒雾又浓了几分,将考场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唯有试卷上的铅字,在灯光下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
冬日的寒意浸透了龙雀武道学院的每一寸角落,第一天长达十二小时的笔试直到下午五点才画上句点,可对于这群筋骨早已淬炼得远超常人的武者而言,真正的考验,要从第二天的晨曦里才算正式开场。
天还没亮透,龙雀武道学院的操场已被攒动的人影填满。
前夜的霜花被数千双鞋底碾成混着泥土的冰水,在青灰色跑道上积成蜿蜒的细流,倒映着东方天际刚泛起的鱼肚白。
力量测试区各种不同重量的杠铃片码得像座小山,晨光掠过锃亮的金属表面,折射出冷硬的光。
裁判席上,管御风校长拄着那柄磨得发亮的飞鹰双爪,银白胡须上凝着细密的冰晶。
他清了清嗓子,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穿透晨雾:“听好了!抓举杠铃,最低标准八十公斤,上不封顶!”铁爪顿地时发出清脆的链响,“给老夫拿出吃奶的劲来!这可不是笔试卷子,没地方给你们耍小聪明!”
五千名考生被分成十个考场,红色隔离带将每个区域圈成独立的角斗场。
扩音器里不断播报着考场序号,金属器械碰撞的铿锵声、考生的低喝声与裁判的报数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操场上荡出层层回音。
“一号考场,王磊!”
岭南少年应声出列,藏青色校服下的肌肉线条如绷紧的弓弦。
他走到杠铃前深吸一口气,下蹲时膝盖发出细微的脆响,脚下的地面竟顺着鞋跟裂开几丝蛛网般的细缝。
“喝!”暴喝声里,标着“一百公斤”的杠铃被稳稳举过头顶,虬结的青筋在小臂上突突跳动,汗水刚渗出额头就被晨风冻成细珠。
“好!”管御风猛地挥了挥飞鹰双爪,铁链撞击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比老夫当年初入江湖时强多了!记上,一百公斤!”
操场西南角的五号考场,杨新攥紧了拳头。
掌心的茧子被汗水浸得发涨,她盯着面前那组标着“一百五十公斤”的杠铃,铁盘上的锈迹在晨光里泛成暗红。
这重量远超女生的平均水平,周围几个考生正窃窃私语,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肩膀时带着几分怀疑。
“杨新,准备!”裁判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握住杠铃杆的瞬间,校服袖口顺着胳膊滑落,露出小臂上几片未消的淤青——那是昨夜加练时撞到器械架留下的。
指尖扣紧防滑纹,腰腿同时发力,杠铃离地时带起一阵冷风,铁盘碰撞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当杠铃被死死顶在肩头时,她的指节已泛出青白,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一百五十公斤,通过!”
裁判报数的刹那,杨新猛地松了劲,杠铃“哐当”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冰屑。
她听见人群后排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眼角余光瞥见戴云华站在隔离带外,素银袖扣在晨光里闪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向下一个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