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阴冷发笑,“既然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给寡人备下厚礼,那自当要还礼。”
他拿起那张舆图,眼神轻蔑,朝着那探子道,“将这东西放回去。”
这些天赵元溪和嬴政的和谐相处,让她差一点忘记嬴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太子丹想害他的命,现在想必也是要让他用命来偿还。
“你想将计就计?”
“很好的出兵理由,燕国既然不想乖乖投降,那寡人便要打得他跪在地上再投降。”
事实上,嬴政下一个目标并不是燕国,而是已经被秦国半包围的魏国,可如今燕国撞到他手心里了,他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动兵,岂不是辜负了姬丹的一片心意。
赵元溪起身,将那舆图给拿了回来,取出藏在里面的匕首,无奈道,“将计就计也不是平白让自己陷入险境,这匕首可淬过毒的。”
“来人,去取另外一把同它相似的匕首过来。”
上面的毒一时半会验不出是什么东西,没法提前准备好解药,但仿制一把这样的匕首却十分简单。
这东西藏在舆图当中,荆轲不可能在到了秦国之后还敢频繁检查,自然发现不了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掉包。
将东西重新包好,赵元溪又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见一见这荆轲?”
说是陪嬴政一起,实际上是赵元溪自己想去看个热闹,不知道这次嬴政还会不会被荆轲追着在大殿内跑。
嬴政眸光微动,看了眼那调换好的匕首,“刀剑无眼,您不必亲涉险境。”
“秦法规定,群臣上殿不可持兵刃,诸位郎中执兵刃只能在殿外等候传召,你虽可以在大殿四周埋伏士兵,跟前却不好藏人,有我在你旁边也稳妥些。”
若秦王跟前杵了两员大将,荆轲定然会警惕,但她这幅模样坐在旁边,只会让人笃定秦王毫无防备。
别说她坐那,就算她身上带把大刀,也估计没人会当回事。
赵元溪好说歹说嬴政才松了口,两人约法三章后,嬴政答应让赵元溪同他一起去。
荆轲一行人下榻在客馆之中。
第二日醒来后,荆轲本能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昨日他们到这地方的时候,四周的守卫似乎还没有这么多。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秦舞阳打着哈欠推门而出,见荆轲望着远处,正好那里走进来一队舞姬,他微微挑眉,“你看什么呢?难不成是看中了这里的美人,我可警告你,我们来这里可是办正事,不是让你在这里寻欢的。”
同为燕地的勇猛之士,太子为了让荆轲答应行刺,又是赐以黄金供他投蛙取乐,又是杀爱驹取心肝让其烹食,甚至荆轲只是夸赞了一句那弹琴女子的手,太子便能斩其双手奉上,也不知他有何本事能得太子如此厚待。
秦舞阳自诩勇猛不输于他,自然对其有所不服,见他如今又盯上了秦地的美人,忍不住奚落几句。
荆轲回神,皱眉望着他,“我何时说要在这里寻欢,此处是秦国地界,你我一言一行当谨慎些,此话万不可被秦人听见。”
“用得着你来教训我。”秦舞阳嗤了一声。
荆轲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冷声提醒,“你难道还没发现四周的守卫增多了吗?”
秦舞阳这才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们,他额间瞬间冒出冷汗,心中忐忑不已,压低声音问,“难不成秦王这是对我们有所怀疑了?”
若是秦王当真对他们有所怀疑,那他们刺杀定然成不了。
秦舞阳虽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却没有打算连秦王都没有见到就直接死在秦兵手下,他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刺客的人,可不是来这里故意送死来的。
荆轲心里也没谱,只能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那被买通的秦王宠臣蒙嘉透露,秦王将以九宾之礼来迎接他们,他这才放下心来。
九宾之礼是最高的外交接待礼仪,主要用于接待最尊贵的外国使臣或者举行国家大典,若秦王对他有所警惕的话,就不可能用这礼仪来会见他们了。
几天后,前往咸阳宫的马车停在了荆轲下榻的客馆门口,他们身上所有的兵器尽数除去,只剩下他手里捧着的那颗樊於期的人头,还有秦舞阳那装着舆图匣子。
他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秦舞阳坐立难安,听着车轮碾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心越发的乱,越靠近咸阳宫,他的心跳就越发的快。
马车停在了王宫门口。
宫人提醒,“两位使臣,后面这段路就要你们自己走进去了。”
荆轲微微点头,“多谢。”
秦舞阳跟在他身后,下车之时望着周围满目的黑色玄鸟旗,上面的“秦”字,令他腿不由一软,差一点摔在了地上。
荆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装了舆图的匣子掉在地上,微笑着警告,“小心点,这要是摔了进献给秦王的礼物,那可就要误了秦燕两国的大事了。”
秦舞阳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匣子抱得更紧了些,手却止不住地在发抖。
他,他们真的进来了!
越过重重的守卫,斧钺戈戟的寒光映射在他们的脸上,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大门,耳畔傧相传话声不绝于耳,待踏过最后一扇殿门,荆轲终于见到了那位秦国的君主,虽看不清脸,但气势却极为骇人。
两侧立着秦国的官吏,黑压压的一片,令人为之心生怯意。
荆轲定了定神,径直往前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悬崖的绳索之上。
周围的疑惑声让他忍不住止步,回头看去,却见秦舞阳已经瘫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在发抖,面露惊恐之色,一直不肯再上前。
荆轲心中一紧,冷静地将秦舞阳手中的匣子抱了过来,对着上首的秦王连声致歉,“他来自边远地方,没见过世面,所以害怕,恳请大王能原谅他,让他继续为大王献图。”
赵元溪坐在嬴政身侧,只感觉他身上歘欻欻地冒着冷气,可见他这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