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确多年未见。
自上一次,还是晏寒绑架晏秋那一趟,相隔足足有十年之久。
晏秋看到他的第一眼,依旧觉得恶心反胃。
晏寒唇角的笑像被标尺精准度量过似的完美,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矛盾,像极了一位长辈在对晚辈表达亲近,声音温柔,内里却像被蛇盯上的黏糊泛着寒意。
“你这么大阵仗来抓我,也不怕老爷子生气吗?”
看吧,他早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得轻松是晏老爷子的纵容。
但他的心底却依旧憎恶家里人的偏心。
晏家地位特殊,是京市隐于暗处最坚固的最后的堡垒。
只要晏家不倒,京市就永远都是安全的,所以晏家对孩子的教育非常严格,绝不允许出现一个品行不当的后代。
怕是连晏老爷子都想不到,他们只不过对病弱的晏寒多了一份包容,松懈了一分,只想着他能平安长大,不用去承担家族重任,反倒让他形成了如此极端自私可怖的性格。
他看不到自己被偏心宠爱得到的利益,只觉得晏家瞧不起他一个病人,从不给他晏家的权利。
晏秋双手抱胸,微微一笑,“晏寒,那你猜这次我能这么大力度打击你的势力,用的是谁的势力?”
晏寒缓缓向后一靠,长发也随之摆动,他抬起手撩动着自己的头发,垂眸:“我知道,是晏家的。
但那又如何?你能杀了我吗?”
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
显然还认为就算这次被抓了也没关系,不过又是一次小惩大诫罢了。
晏秋继续道:“那你对比出这股力量比以前追捕你的那批人的差距了吗?”
晏寒的动作微顿,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你什么意思?”
晏秋唇角勾起:“你猜猜看?”
晏寒见他始终一副淡然泰之的模样,心底后知后觉涌上一丝不安的情绪。
难道……
不,不可能的。
晏老爷子是不可能放弃他这个儿子的!
当年他都想要杀了晏河,晏老爷子嘴上说着要把他赶出晏家,但这么多年来他在外打着晏家的旗号做事,晏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不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才是一家人!
晏老爷子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抛弃他的!
虽然如此安慰自己,但晏寒按着轮椅扶手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用力。
看着晏寒开始着急的模样,晏秋平静的眼底逐渐泛起涟漪,那些深埋的疯狂渐渐浮现。
不够。
这点怎么够呢?
所以晏秋弯下腰,抬手轻轻拍了拍晏寒失色的脸,“四叔,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的。”
晏寒眸光闪烁,“什么意思?”
晏秋恶劣一笑,“当然是因为爷爷已经把所有权都交给我了啊,四叔!”
“不!不可能!”
晏寒再也坚持不住表面的和平,激动地大吼,“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管我!他是我爸!我是他最宠的儿子,他怎么可以不管我!况且我也从未做过伤害晏家利益的事,他凭什么不管我!”
“四叔啊,你在说什么呢?”
晏秋眼神怜悯,嘴角却带着讽刺的笑,“你怎么还会是他最宠的孩子呢?当初你找人绑架我,不就是觉得我威胁到你的地位了吗?
当初因为晏河的事把你赶出晏家,老爷子确实对你有愧疚之心,但你觉得这份愧疚之心嫩坚持多久?又或者说出现一个更让他愧疚的人时,他还会选择你吗?
就算如今你回到晏家,就凭你这种毫无建树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废物,让老爷子在你和我这样的天才孙子之间,他会选择谁?”
每一个反问都直击晏寒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晏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竟然告诉老爷子了?当年你都选择隐瞒了,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为什么要告诉老爷子!”
他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抬起就要向他掐来。
晏秋却不躲不闪,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
晏寒此时已然陷入某种疯狂,并没有注意到晏秋的异样,双手用劲似乎要将他掐死,“你该死!晏秋你真该死!当年我就该杀了你!就不该留你这条贱命!”
原本守在门口的手下脸色突变,大喊这就要过来。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嗤——”
空气中闪过一点银光,一根针刺入了晏寒的脖子,没一会晏寒便手脚无力地向旁边倒去。
而手下也刚好赶来,将晏寒的双手反锁在背后,将人用力压在地上,尽管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被松开的晏秋这才猛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剧烈咳嗽了起来。
等缓过神来,他将手机上的录音暂停,眼睛转而看向晏寒的脖子上:是一记麻醉剂。
晏秋扭头向窗外看去,顺着麻醉剂射出的轨迹找人,却看到别墅后山间的一棵巨树上,容辞从树叶后走了出来,和他照了一个面,便从树上跳了下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