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名字,叫阿梨。
她的家,在一座偏僻的山村里。
山村不大,但四季分明,林木葱郁,溪水潺潺,偶尔还有鹿影出没。
阿梨的成长,与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她很快就会说话,会走路。
三岁识字,五岁能独自背水上山,八岁时力气已堪比成年男子。
村里人常说她“生得结实”,“是块修行的料”。
可奇怪的是,她的父母,却从来没有露出骄傲的神情。
相反,随着她越“优秀”,他们的眼神越发沉重。
她每次背完书回来,父亲就拉她去灶房,低声训斥:
“阿梨,以后不许当着人面念书。”
母亲也紧张兮兮地把她藏在屋里,不让她与村外来的修士接触。
“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阿梨小心地问过很多次。
母亲只抚着她的头,轻声说:
“没有,你很好……但你太好了。太好了,就会有人惦记。”
她听不懂。
那段时间,阿梨常常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天,望着屋外阳光洒在青石板上的模样发呆。
她很矛盾。
她想听爹娘的话,想让他们安心。
但她也想被他们夸一夸。
哪怕一次也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越努力,越想让父母骄傲,他们却越痛苦。
有时候,她甚至开始悄悄藏起自己的本事——
背书的时候装作忘字,走山路时刻意走慢。
可即便如此,父母的神情也从未轻松过。
她越是懂事,就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自己不是“太好了”,
那是不是,就能被爱一次?被夸奖一次?
……
那一年,阿梨十岁。
春末夏初,山里草木疯长,溪水涨满。
那日,她在村口帮人送草药时,听见几个药农谈起:“镇上玄霜宗的修士来了,说是收徒。”
她抱着草药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却在回家路上走得格外慢。
脑子里,那句“收徒”像一滴墨汁,滴进她沉寂的小池塘,悄悄晕开了涟漪。
当晚她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屋外月光冷白,洒在窗棂上斑驳陆离。
她想了很多。
想起小时候偷偷看过的修士传记,里面说过,若有灵根,便能修行、拜师、登高台、御剑飞行。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
但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也想知道。
如果自己站上那个台,是否也会被选中?
是否也能成为爹娘眼中值得骄傲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她没有去帮父亲砍柴,也没有照例去河边背水。
她悄悄背上平时偷偷藏的干粮和水壶,摸出家门,一路顺着山道往镇里走去。
她从没走这么远的路。
山路蜿蜒,脚底全是湿滑的苔藓,穿过树林时还不小心刮破了衣角,膝盖也被绊得淤青。
但她没停下。
她一步一步地走,像是走在一条她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道路上。
心里慌慌的,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等她抵达镇子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
烈日当空,镇东演武场前却依旧人声鼎沸,挤满了人。
玄霜宗的收徒大会正在举行。
广场中央设着一座高台,台前摆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灵石柱,周围围了三层人,最外一圈全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而在台阶下,排着一列长队。
全是等候测试的孩子。
阿梨默默走到最后,混进了队伍中。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身边的孩子大多身着新衣,有的还穿着绣了边的细布袍子,脚上也干干净净,额头上点着朱砂,脖子上挂着符绳。
更重要的是,
他们身边都有大人陪着。
那些大人衣着不一,眼神却都差不多。
或紧张、或期盼、或小声嘱咐,言语之间掩不住某种克制的兴奋。
“待会儿别怕啊,乖乖听话,不许哭。”
“要是被选中了,就有修士带你上山修行啦。”
“记得叫人,别忘了你姓什么。”
阿梨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她忽然意识到,整个队伍里,只有她是一个人来的。
她没来得及打理头发,衣服是村里旧的,脚上沾着泥,脸也晒得发红,跟周围那些干净整齐的孩子比起来,格外突兀。
台上,不断有孩子被唤上去。
一个、两个……大多数孩子将手按在灵石上后,光芒只是微微一闪,甚至不亮,就被执事轻轻推下台,带到一旁。
只有极少数孩子,灵石会闪起一丝彩光,引来执事的记名关注。
而那些“有反应”的孩子,一旦走下台,他们的父母总会被某个中年人拉住,往袖子里悄悄塞些什么,然后带到角落里嘱咐。
阿梨一开始没太在意,只觉得那些“爹娘”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时脸上带着微妙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