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声,非金非石,如大道之始音,自九幽之底,贯穿三十三重天,直抵赵轩的神魂识海!
嗡——!
一声轻颤,仿佛亘古之前的第一缕风,吹皱了静止的时间长河。
缠绕在赵轩命轮之上的亿万星链,那由妖皇神念所化、足以锁死大罗金仙的至暗枷锁,竟在这钟声之下,如冬雪遇骄阳,齐齐一颤!
紧接着,清脆的崩裂声在神魂层面密集响起,像是冰层在寸寸碎裂。
那些漆黑如墨的丝线,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从根部开始,一寸寸地崩解、断裂、化作最精纯的虚无!
“噗!”
星渊之上,帝俊那只足以捏爆星辰的金色巨掌,在距离赵轩头顶不足三尺之地,轰然一滞!
他如遭雷噬,身形剧烈摇晃,眸中金焰狂跳,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位阶的碾压!
他的周天星斗大阵,是洪荒星道之极,可这钟声,却仿佛是凌驾于星道之上的规则!
与此同时,洪荒某处,五庄观内。
镇元子盘坐于蒲团之上,膝前的地书残页正剧烈地嗡鸣震颤,其上山川脉络的纹路竟在自行演化,试图推演出这钟声的源头。
“是它……”镇元子猛地睁开双眼,眸光深邃如渊,仿佛看穿了无尽虚空,直视彼岸残墟,“九幽镇道钟!”
他指尖微颤,一缕寒意自心底升起。
“此钟乃是道祖鸿钧昔年为监压那些妄图逆乱天命的‘逆命者’所铸,钟响非是召集,而是镇杀!钟声一出,万般命数皆要俯首,为何……为何会因赵轩那‘山河为纸’的执笔之意而醒?”
镇元子的心神掀起惊涛骇浪。
执笔人,书写天地。
逆命者,颠覆天地。
两者本该是水火不容,为何镇压逆命者的道器,会反过来庇护一个初出茅庐的执笔人?
“不对!”他立刻反应过来,此间因果太过复杂,绝非他能窥探。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钟声蕴含着扰乱天机的力量,一旦传遍洪荒,必将引起无数老怪物的注意,甚至可能让某些被镇压的存在嗅到“自由”的气息!
“封!”
镇元子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双手掐诀如电,将地书残页猛地拍向虚空。
残页瞬间化作一道土黄色光幕,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精准地截断了钟声向洪荒腹地扩散的路径。
“天机已乱,此地……将成绝地。”他低语着,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彼岸残墟战场。
赵轩只觉浑身一轻,命轮之上再无束缚,周天星斗幡的压力荡然无存。
他深知是那神秘钟声之功,但心中警兆非但未减,反而愈发强烈!
帝俊虽掌落失衡,可妖皇的滔天杀意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赵轩不敢有片刻松懈,正欲强行调动刚刚恢复自由的命轮,准备迎接妖皇的雷霆之怒。
可就在此时,他的识海猛然一震!
那刚刚从星链束缚中解脱出来的三叶火芽,竟在这钟声的余韵中剧烈摇曳起来,其上燃烧的命火非但没有高涨,反而有了倒卷回缩的趋势!
这钟声,破了星念,却也引动了万界命火的共鸣!
赵轩的命火根基尚浅,在这等宏大的共鸣之中,如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倾覆!
“不好!”赵轩心头一沉,这当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略显虚幻的红色身影,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红云!
他仅剩的半缕残魂,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虽弱,但这条命……早就该还你了!”
一声决绝的低吼,红云双手结印,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剩余的半身精血,连同那仅存的道基残魂,尽数点燃!
一团璀璨到极致的赤色血雾轰然炸开,却未四散,反而凝聚成一道坚韧无比的血色光幕,温柔而坚定地将赵轩那即将失控的命轮笼罩其中。
血雾之中,一座若有若无的先天灵台虚影缓缓浮现,那是红云的道基显化。
他竟是以自身最后的道,化作一座烘炉,为赵轩温养那摇曳的命火火芽!
“红云前辈!”赵轩目眦欲裂。
血色护罩内,命轮在温暖的包裹下,缓缓恢复了平稳。
那三叶火芽之上,原本倒卷的火焰重新升腾,甚至在血雾的滋养下,第四片嫩叶的虚影竟微微一颤,仿佛在回应这份舍身护道的大义,有了凝实的迹象!
而也就在此时,残墟上方的虚空,被一道蛮横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焦黑的裂缝。
玄真子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道袍,踉跄着从裂缝中跌出,他甫一现身,便猛地喷出一口夹杂着星光的黑血。
在他的胸口,一道狰狞的星痕正在不断溃烂,丝丝缕缕的星斗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
这正是他强行穿越周天星斗大阵封锁时,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目光死死锁定在赵轩那支笔尖火芽摇曳的断笔上,嘴角咧开一个混杂着鲜血与狂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