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四年。
盛夏。
天气——多云。
宜祭祀。
五月过后,来长安的人逐渐减少。
花海盛开之际最美,人却太多,只能看见人山人海。
过后人少了,只是花也枯萎了。
“王振!王振,狗奴才,你又死哪里去了?”
“给你三息时间,马上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不然捶死你。”
“一!”
“二!”
“……”
“小姐,我来啦我来了。”
胖墩墩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噗通”,应声跪下。
“小姐,您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在这百花丛中,我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您?只因在我心中,您便是这世间最美的一朵。”
“纵使群芳争艳,也不及您半分风姿。即便身处花海之间,您依然是最明媚夺目的那一抹光华。”
“百花只能作为映衬您的底色,您的出现,令再娇艳的花也顷刻黯然。”
“此情此景,我只想为您吟诗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杨影抬手阻止他:“停停停!别拍马屁了。”
“我师妹想要喝冰镇酸梅汁,你快点去买几份过来。”
“好嘞!”小胖子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开。
杨影半蹲身子,欣赏林妙芸所作的画。
“师妹,你的画技越来越高超了,堪称出神入化,我竟有一种画中之物要活过来的假象。”
她躺在花海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我听说向师兄好像戒赌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妙芸作画的动作一顿。
虽说她立马接上,可那一丝灵韵到底是没了。
就是这么一丝的停顿,令一幅能够流芳百世的画作荡然无存。
可林妙芸的眼中却渐渐浮现出笑意。
“师妹啊!你什么时候教我炼丹?”
杨影可怜兮兮说道:“大师姐是六品丹药师,而你是七品丹药师,只有我到现在才只是五品丹药师,你就不觉得说出去会丢了你的面子吗?我好歹是你师姐呢。”
她在花海中滚来滚去,露出少女的娇憨模样。
“我不管我不管,师妹你要是不教我,我哪都不去了。”
林妙芸内心啼笑皆非:“我又没说不教,况且该教的我早就教了,真的没有隐瞒。”
杨影不信:“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就七品丹药师了?”
林妙芸耸了耸肩:“我运气好呀。”
杨影一脸狐疑:“运气好就能成为七品丹药师?师妹你是觉得我念的书少好骗吗?”
林妙芸看了她一眼:“师姐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七境高手的吗?”
“这……”杨影内心产生动摇。
她想起来大家说的那件事。
一觉醒来就四境,仙药自投,然后大能灌顶成就七境。
说起来似乎运气的确好得不像话。
见她信以为真,林妙芸轻笑一声。
此后她逢人就说运气好,结果大家都信了。
……
暮秋。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她……怕是不行了!”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急促中透着绝望。
许山山闻言浑身一震,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什么?!怎么会这样?!快!快去请大夫!救人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人慌得手足无措。
一旁的产婆经验老到,虽也面色凝重,却尚未自乱阵脚,急忙解释道:“许老爷,夫人怀的是双生子,胎位又不正,这才导致难产,如今情况危急,恐怕…只能选择保大人,或是……”
许山山根本不等她说完,猛地一把抓住产婆的胳膊,双目赤红,几乎是嘶吼着道:“保大人!必须保倩儿!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他的话被产房中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呼打断。
“不好了!血、血止不住!夫人大出血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许山山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里面却又传来一阵忙乱的响动,接着是婴儿微弱的啼哭。
“生、生了!”
可产婆脸上不见喜色,反而一片灰白,颤声道:“完了……”
许山山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冰水浇头。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产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
“老爷!”里面的丫鬟被他吓得惊叫出声。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许山山却浑然不顾,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床榻上。
蔡倩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身下的被褥已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倩儿!倩儿!”他扑到床边,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猛然间,他“腾”地站起身子,语无伦次就要夺门而出:“不会有事的,不会死的。”
蔡倩虚弱地睁开眼,气若游丝:“许郎……”
这一声呼唤像一道咒语,将许山山牢牢定在原地。
他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巨大的悲痛猛然袭来,这个平日里坚毅的男人此刻泪如雨下,哽咽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