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司韫率先开球,白球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出,在绒布上擦出一道锐利的轨迹。
    十五颗彩球应声炸开,三颗接连入袋的脆响在安静的球厅里格外清晰。
    “啪、啪、啪——”
    漂亮的开球过后,司韫选定自己的目标球继续击打。
    俯下身子,身形线条在花衬衫下绷出凌厉的弧度,及腰墨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他似乎完全不懂什么叫试探,上来就开大,进攻路线刁钻得近乎诡异。
    当黑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线入袋时,司韫缓缓起身,檀木球杆在他指间转了个花,杆头不轻不重地敲在自己这侧的台沿,发出“嗒”一声脆响。
    “需要我让让你吗?”
    凤眼里噙着明晃晃的兴味。
    谢轻突然短促笑了一声,之前的意兴阑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气场。
    修长的手指反扣住球杆,他微微偏头,碎发垂落间露出一双灼人的眼睛,“好意心领了,不过不用,因为输得人不会是我。”
    尾音轻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
    “哟,这么自信啊,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要是哭了的话,他会很难办的,以云霆的脾气,估计会一杆子囊死自己╮( ??ω?? )╭
    场内服务生利落地将台球重新码成三角,绒布上传来彩球相撞的细微声响。
    谢轻俯身摆出开球姿势,后颈皮肤在灯光下如白玉般醒目。
    指尖微调着杆位,眼尾挑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看向司韫,“原话奉还,输了的话可不要哭鼻子。”
    司韫忽地笑出声来,喉结随着笑声轻轻滚动——云霆打哪儿挖来这么个宝贝?可太有意思了!
    ……
    两人的球技旗鼓相当,台面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厮杀,你一来我一往的交锋,没有轻松愉悦,只有对赢的渴望。
    围观的人群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不像普通的切磋,更像两头猛兽在争夺领地的对决。
    两人各自赢了两局,很快到了第五局赛点,轮到司韫开球。
    以他们俩的战况来看,不管是谁开球都能零失误一杆打到最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司韫的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司韫慢慢悠悠地往皮头上擦着巧克粉,动作优雅得像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唇下那颗小痣随着笑意上扬,“唉,看来最后的赢家是我呢。”
    流水般清透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慵懒。
    谢轻挑了挑眉,面上不见丝毫慌张,“还没打完呢,你就这么笃定?”
    “当然。”
    司韫俯身开始击球,长发从肩头滑落,在台球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随着彩球一个个精准落袋,围观人群陶悦揉了揉弟弟蓬松的卷发,笑容带着点幸灾乐祸,“陶淘宝贝,看来谢轻要输了呢~”
    陶淘抱着已经吃得精光的果盘,腮帮子还鼓鼓地嚼着最后一块哈密瓜,含混不清地嘟囔,“输……输了就输了呗……”
    他咽下水果,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轻哥之前连赢那么多局了,偶尔输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切磋本来就是有输有赢,输了又不丢人。”
    话里话都是向着谢轻,听得陶悦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太阳穴突突直跳——谢轻,你究竟给我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三姐……”
    陶淘歪了歪圆滚滚的小脑袋,柔软的卷发随着动作晃了晃,“那个人也好厉害啊,感觉和轻哥不相上下呢。”
    提到司韫,陶悦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是挺厉害的。”
    何止是厉害——那可是个随时能要人命的狠辣角色。
    陶悦两年前跟大姐参加过一个晚宴,至今记得——水晶吊灯下,司韫一袭暗纹西装站在人群中央,墨色长发用一根绛色发带松松束着,明明噙着笑,却让人无端脊背发凉。
    后来大姐在返程的车上告诉她,这位司二爷的发家史堪称传奇。
    十五岁辍学在码头扛货,十八岁加入增城最大的黑帮【暗枭会】,二十二岁坐上【暗枭会】第二把交椅,人称“司二爷”。
    最耐人寻味的是,上位短短两年,【暗枭会】老大和老三接连意外死亡——老大醉酒坠海,老三车祸身亡。
    司韫顺利成为【暗枭会】的老大,所有提出质疑的声音,都在他的铁腕下永远沉寂。
    之后便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帮内的产业开始大规模洗白,暗枭会成功改头换面成为暗枭集团,如今在A市站稳了脚跟。
    “说是意外……”
    大姐陶莹当时摇下车窗,任由夜风卷走指间的烟灰,“但谁不知道就是那位司二爷的手笔。”
    她转头看向陶悦,眸里带着少有的凝重,“这种人,能结交成为朋友最好……”
    烟头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若不能——也不可与之为敌,你以后要是碰上了,记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