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白城体育场的赛马跑道上还残留着马蹄扬起的草屑,印度帝国代表团的骑手曼吉特·辛格正牵着他的阿拉伯马“闪电”绕场致意。这匹枣红色的骏马刚以3分27秒的成绩拿下2000米障碍赛冠军,胸前的金牌在午后阳光下闪得刺眼——这是印度帝国在本届奥运会上的首枚金牌,看台上的印度观众挥舞着绘有狮子图案的国旗,用印地语高喊“胜利属于德里”。
颁奖台的台阶刚擦过桐油,曼吉特的马靴踩上去打滑。他正整理头巾准备上台,英国代表团副领队亚瑟·贝尔福突然挡在面前,手里把玩着银质怀表:“辛格先生,这枚金牌需要归入英国名下。”他的牛津腔慢悠悠的,像在谈论天气,“印度帝国是英国的附属国,就像联合帝国的那些自治领,奖牌自然要算在宗主国账上。”
曼吉特的手猛地攥紧缰绳,“闪电”不安地刨着蹄子。他身后的印度帝国首相乔治亚公爵快步上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警惕:“贝尔福先生怕是忘了,1877年剑桥公爵威廉一世建立印度帝国时,女王陛下可是亲自出席了加冕礼,承认我们有独立参赛权。”他展开代表团证件,上面“印度帝国”四个字烫金醒目,“1900年巴黎奥运会,我们的曲棍球队拿奖时,可没人说要归英国。”
看台上的英国观众发出嘘声。殖民大臣艾尔弗雷德·米尔纳站起身,手里的望远镜直指联合帝国代表团席位:“看看那边!”镜头里,朝鲜自治领的运动员正和联合帝国本土选手合影,胸前的奖牌都挂在龙旗背景板前,“联合帝国的南洋联邦拿了举重铜牌,不也归入他们总奖牌数?澳大利亚联邦的游泳选手夺冠,升的还是龙旗——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这话让联合帝国的副党首们炸开了锅。北方党副党首陈宏斌刚和南洋党副党首陈德康因为铁矿配额吵完架,此刻却难得一致地皱眉。陈德康摸着珊瑚手链冷笑:“米尔纳先生怕不是老眼昏花?南洋联邦的奖牌算入联合帝国,是因为我们的总理向帝都议会负责,印度帝国的乔治亚公爵向谁负责?向伦敦唐宁街吧!”
印度观众席突然响起整齐的口号声,有人举出写着“印度不是英国的州”的标语牌。曼吉特把金牌摘下来攥在手心,汗水浸湿了上面的橄榄枝纹路:“这匹马是拉贾斯坦王公赞助的,训练经费来自孟买商人,和英国国库没半点关系。”他指向跑道旁的马厩,“‘闪电’的饲料是旁遮普的苜蓿,不是英国的燕麦——凭什么算你们的?”
贝尔福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是1903年乔治五世即位时的议定书:“根据这份文件,印度帝国的外交权由英国掌管,体育赛事自然也算外交事务的一部分。”他指着澳大利亚联邦的副领队,“亚历山大·格伦维尔先生,你们的射击选手拿奖时,是不是乖乖把奖牌算进联合帝国总数?”
格伦维尔是海外党副党首,也是英国格伦维尔家族的后代,此刻正用银刀切割着马车上的三明治。他耸耸肩:“澳大利亚联邦的国防靠北方党提供的机枪,铁路用的是鞍山钢材,算入联合帝国合情合理。”他突然话锋一转,“但印度帝国的军队里,英国军官占了三成,军费由福尔摩斯侯爵和伦敦共同拨款——贝尔福先生这时候倒想起附属关系了?”
乔治亚公爵抓住这话茬,立刻接道:“正是!既然军费要分摊,奖牌凭什么独吞?”他掏出财政报表,上面用红笔标着“印度帝国自缴军费占比58%”,“去年波斯湾的石油协议,英国拿走了七成利润,怎么没说要和我们平分?”看台上的印度商人开始吹口哨,有人把英镑纸币扔到跑道上,用印地语喊“别用我们的钱养你们的舰队”。
英国首相坎贝尔-班纳曼的包厢里,他正对着爱德华七世的画像叹气。殖民部的密电刚到,说孟买的纺织厂已开始抵制英国棉布,要是处理不好奖牌纠纷,恐怕会影响印度棉花出口。他对身旁的乔治五世说道:“陛下,要不就让他们保留金牌?反正曲棍球决赛印度队肯定赢,到时候再合计合计。”
乔治五世把雪茄摁在水晶烟灰缸里:“不能开这个先例。”他指着德国代表团的方向,“威廉二世正盯着呢,要是让印度帝国独立算奖牌,他肯定会让巴伐利亚、萨克森也单独算——到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幽灵都要跑出来了。”他突然提高声音,“让贝尔福告诉他们,金牌可以归印度帝国,但升国旗时必须奏《天佑女王》。”
这个折中方案传到颁奖台时,曼吉特正和印度运动员们商量着要退赛。乔治亚公爵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先接过来。”他用袖口擦了擦奖牌背面,露出“1908伦敦”的字样,“奏乐时我们就唱《印度国歌》,声音盖过他们——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印地语。”
当《天佑女王》的旋律响起时,看台上的印度观众果然齐声高唱《人民的意志》,两种歌声在体育场里撞出混乱的声浪。曼吉特把金牌挂在“闪电”的马具上,这匹阿拉伯马突然扬起前蹄,差点把英国国旗的旗杆撞倒。贝尔福气得脸色发白,却被乔治亚公爵笑着拦住:“马受惊了,别介意——它平时听惯了印地语的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