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大师发来的地址在另一个城市,开车过去不现实,坐火车也要很久,算来算去只有坐飞机最合适。
方颜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呻吟。
没带身份证好说,办个临时乘机证明就行,但她最讨厌坐飞机,一上天就晕,满脑子闹哄哄的,坐不安稳更睡不清净。
她宁愿同时面对十只妖怪,也不愿意坐飞机。
可是为了完成任务,怎么也得拼了。
她查完中午的航班,看了眼时间,丢开手机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方颜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有的像真实,有的像虚幻,来来回回离不开山海界的经历。
她梦见自己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杀气腾腾回到山海界,大吼一声:“妖怪!放开我师父!”
又梦见自己掉进狐狸窝,张嘴想要喷火却喷不出来,只好抓着它们的尾巴一通乱咬,咬了满嘴狐狸毛。
最后,她梦见苏让站在大学寝室楼下,背景飘浮着一团团蓝色光球,四周是模糊不清的人影,苏让朝她伸出双手。
他的手心长出一棵翠芽,翠芽慢慢长出两片绿叶,看上去像多肉一样饱满欲滴,肥嫩多汁。
方颜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伸手一掐,捏爆。
爆开的浆汁喷了苏让一脸,苏让抬起那张被染成绿色的俊脸,幽幽开口——
一阵铃声将方颜惊醒。
响亮的铃声在房里回荡,方颜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抓过手机,屏幕上幽幽闪烁着两个字:苏让。
方颜晃晃脑袋,想了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喂?”她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接通电话。
那边静了两秒才道:“还在睡?”
苏让的嗓音有种特别的音质,如果常人声音的温度是37,他的温度就比别人低上许多,像刚从冷柜里取出的一罐冰茶,沁心凉。
但他的冷度对方颜不起作用,方颜皱着眉头趴回去:“大哥,你最好有事。”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还能再眯半个小时,然后就要起身收拾,奔向机场。
苏让又静了静,似乎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我想问你,回城区了吗?”
“没有。”方颜言简意赅。
“谢大爷想来拜访,你看到哪边合适?”
方颜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今天不行,我要去临北,有急事。”
她又看了眼时间,坐起身:“替我转告谢大爷,不用他上门拜访,我回来以后直接去见他。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我还得赶飞机。”
“今天必须到?”苏让问。
“嗯。”方颜简单应了声。
一想到待会儿得去办证件、买机票、过安检、候机、登机、晕机,她的晕机综合症简直就要立刻发作。
“挂了。”她按断电话,回头看看沙发,忍不住往后一倒,生无可恋。
她磨蹭了几分钟,艰难起身,脚步蹒跚走去洗漱。
她将自己草草收拾了一遍,如同每一个暑假结束不想上学的孩子,依依不舍走出院门。
郊外的出租车难打,她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拼到一辆车,直奔机场。
等她下车的时候,郁闷的心情已经濒临暴走极限。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天色晴好,薄云淡淡,一架架飞机轰鸣升空,扬长远去。
很好,还是不喜欢。
方颜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走进候机楼。
她来到售票处附近,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跟我来。”
苏让的额发有些凌乱,微微泛潮。
他拉着方颜走到一旁:“谢大爷给你安排了私人飞机。”
方颜望着他,很想请他再说一遍,私人飞机?谢大爷?
“他听说你赶时间,怕你路上折腾,托人找了一架私人飞机,正好要去临北,不用另外申请航线。”苏让带着她朝另一边的候机楼走。
方颜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手,莫名觉得自己像被拐带的小孩。
“谢大爷这么给力?”她问。
苏让头也不回道:“你救了他的命,他一直发愁找不到机会感谢,他说你如果不肯坐飞机,他就买一飞机的零食送你。”
“他还要买零食?”方颜诧异,大爷不愧是大爷,脑回路非同一般,“什么口味?”她下意识问。
“看来你更喜欢零食。”苏让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腕。
“如果可以,我两个都要。”方颜将双手背在身后,“虽然不喜欢坐飞机,但我还没坐过私人的,可以长长见识。”
她稍稍落后半步,看着苏让的肩膀,轻声又道:“苏让,多谢。”
苏让闻言回头,以眼神表示疑问。
方颜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告诉谢大爷,他不会知道我要去临北。”
动用私人飞机这种事哪儿那么简单,从她和苏让通完电话到现在,也才两个小时不到。
要在两个小时里搞定这么多手续,光凭谢大爷一个人肯定不行,总不能指望一个八十九岁的老爷子跑上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