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看起来和林浮闽一样大,三四岁的外表,被雨浇透了,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啃馒头吃,他就这么一点,瘦瘦小小的,躲得那么严实,如果不是能量反应,迟钟都要忽略过去了。
迟钟散去了周遭的水,包括他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火焰释放热量,他蹲下来,柔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下雨了,不回家吗?”
幼崽看着雨滴停在半空又离开,黑色眼睛被他的红色衣袍晃得明亮不已,他缩了缩手脚,小声道,“我要回家……”
“是迷路了吗?”迟钟想摸摸头,但是幼崽躲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他,像路边警惕的流浪猫。
他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迟钟歪了下脑袋,他记得前世这个神明是总督府里长大的,怎么现在会在这里流浪啊?难道是这时候还没有被总督捡回去?
仔细瞧他的衣服,不是穷苦人家的麻布,布料挺好的,不过被幼崽这么糟蹋,显得又脏又乱,看起来没那么好了,他的小脸也很脏,眼尾发红,可怜兮兮的。
“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慢慢说,好不好呀?”
“唔要!”
幼崽见他伸手要强行抱他,吓得打了一下迟钟的手,立刻往后缩,豆大的眼泪涌出眼眶,哭得好可怜,“唔好返去呀!我唔要返去呀!呜呜呜呜阿妈……阿妈,你在哪啊……”
迟钟感觉这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他等幼崽哭了一会,反抗的力气没那么大了,才细声细语地从头说,“我是迟钟,你知道我吗?是尊上,是华夏神明,我是来带你回长安的,你知道长安在哪里吗?”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看着迟钟,“你是,尊上?”
“可不可以告诉迟钟哥哥,你不要回去,是不回哪里呀?总督府?”
他点点头,呜呜咽咽地说,“唔返去,府里……阿妈,我要找阿妈。”
“阿妈在哪里呀?”迟钟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见他没有再抗拒,便凑近了些,慢慢环住,一点一点地抱进怀里。
幼崽闻到了很好闻的气味,香香的,他把脏脑袋埋进他怀里,小声说,“揾唔到……窝找不到了……呜哇哇窝要回家,阿妈呜呜呜呜……”
他哭得好伤心,紧紧攥着迟钟的衣服,把眼泪都蹭在上面,撕心裂肺的,却又努力压低声音。
迟钟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一点点的,像是顺流浪猫的毛,让他浑身竖起的刺软下来,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抱紧了迟钟,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哭得直发抖。
雨越来越大,砸在屋檐上噼啪作响,汇成一道道水线顺着房檐往下淌,在路面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迟钟抱着哭睡过去的幼崽往客栈走,本来该直接去总督府里质问的,但是崽崽不想去,那就该是他们过来请安了。迟钟把孩子裹严实了,慢慢走,风雨落不到他面前,被无形的能量分隔开,他睡得安稳,紧紧抓着迟钟的衣服。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远远看见有一伙人撑着伞在奔跑,掺杂着方言的呼喊声穿透雨幕,钻入迟钟的耳朵里,“小粤!你在哪!”
为首的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迟钟站在原地没动,看那孩子指挥他们散开找找,自己往前走,撑着一把伞,跑到迟钟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下,伞还没掀起来,没看到迟钟长什么样子,先问道,“你,你好……请问你见到一个小孩了吗?大概这么高,瘦瘦小小的,他……”
迟钟半跪下来,缓慢掀开衣服,他要找的孩子此刻安静地睡着。
“……”他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人,脸色一下子煞白。
“您是,尊上……”
小孩子不太会隐藏情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他很快意识,迟钟已经在这里了,尊上也许什么都知道了……他一下子红了眼眶,抓着伞,冷风一吹,他开始发抖。
已经懂事的、有了势力的神明,自然是怕迟钟的。
迟钟半跪着,看着他的眼睛,“本来我应该五年前就过来接你们的,但是北方大饥荒,我便先顾着那里,希望死的人少一点,再少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关注岭南地区。”
他被吓到了,眼泪往下掉,抓着伞,害怕得不得了。
“你想成为第二个太平吗?”迟钟问。
“我……”他又后退了一点,刻意避开迟钟的黑色眼眸,“我不会是第二个太平的。”像是找到了底气,他更坚定了,“我能赢,我可以站在你身边的!”
迟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一下小孩的脑门,“站在我身边,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成为我的家人。你知不知道,我来穗央,就是来找你和他的。”
他愣了一会,“家人……”
“对啊。”迟钟轻轻牵起他的手,“我们先去客栈好不好,外面冷,你穿的好少。”
“我出来找弟弟……”他有些局促不安,看着迟钟的手,很温暖,很轻柔,纤细的手指,像母亲的手,漂亮的,很好看,他仰起头看他,“小粤怎么样?您在哪里找到他的,都怪我没有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