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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欢迎来到
    绕远路就是我的捷径。

    当时随口从记忆中选中,用来耍帅、搪塞的话,到头来居然成为了那根悬荡在深井与地狱中的蜘蛛丝——楚楠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前方,无剑者挺立的背影,他们走在这条被风雨声填满的长廊中。

    走在这条联通大厅与医疗所之间的道路。

    教堂外的雨声风声从耳边呼呼刮过,可无剑者的脚步一点儿也不动摇,他堂堂正正地走着。

    走在那条通向男子汉的道路。

    楚楠不由得心生敬仰与向往。

    真厉害啊,克罗格先生。

    真厉害啊,我。

    楚楠垂头微笑。

    是啊,很了不起,光是能重新站起来这一点,就已经足矣值得称赞与鼓舞了。

    他们走着,听着那飘摇的风雨,听着整座灰城都陷落在灰白色的水雾中,身后与前方都一片寂静,这瑰丽的治愈教会仿佛笼在沉淀千年的蜘蛛网中,层层叠叠,只有他们彼此的脚步诉说着现实与虚幻。

    他们越是走着,越是感到一股清怆的湿冷,好像那屋外的水汽已经从这庞大石质建筑的缝隙中渗入,雨水的气味已经到了鼻尖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上面可还有好几层遮挡雨水的楼叠呢。

    楚楠摸摸鼻头,他的鼻子有点痒,一股寒气顺着面庞飘进衣领。

    他有点冷。

    可当那湿润的雨汽再一次扑上他的睫毛,菜鸟冒险者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从大厅离开的时候那扇通向治愈教会内外的大门是封闭的,纵然有一队奥法骑士负责了教会内外的巡逻工作,难道他们来回的时候不记得关上门吗?

    那也太没公德了。

    他在心里抱怨着,侧过脸去偷偷观察克罗格先生的反应。

    无剑者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是默默走在前面。

    楚楠搓着手,他感觉越来越冷了。

    这股寒冷让他的皮肤有一种微妙的刺痛感,这感觉说实话……有点熟悉,但他又说不出是在哪里有点熟悉,只是——嗯,或许是在这之前见过?还是体会过?

    对了,确实。

    他确实体会过这股刺激皮肤,渗入肌体的寒冷。

    在那封闭的图书馆内,在那幽暗地,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破工棚里——

    “……克罗格先生。”楚楠小声说。

    “不要停,楚楠,是以太真空。”无剑者立刻应答了他的断句,老练冒险者继续保持着平稳的步奏,他们一前一后行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在四周的空洞,自己的身体中轻轻回荡,听着那震响拂过自己寒冷的皮肤,激起一片瘙痒的鸡皮。

    楚楠默默地跟在克罗格身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坚定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事情,绝不能再让情绪轻而易举地抢占自己的意识的高地,绝不能再那么简单地就被不理性的思想左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们默默地走着,走在这条仿佛永远也不会完结的长廊,两侧墙上的魔力灯光在以太真空中残破地飘摇、抖动,在封闭它们的玻璃管中垂死地挣扎,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微弱,啪嚓。

    破碎的玻璃管哗啦落在地上,一盏接一盏,他们很快便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中,看着远方大厅末端那扇通向外侧的大门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那扇门边裂着一丝缝隙,隐约透着灰白的光。

    就是那个吧,他们感受到的湿风冷雨,便是从那里吹来的吧。

    楚楠紧张地跟在克罗格身后,他们终于接近了大厅,整座礼拜堂静悄悄的,只有屋外的风雨固执地呼啸着。

    发生什么了?楚楠想要问出声,却害怕打破这摄人心魄的寂静。

    他突然嗅到了什么。

    动动鼻子,该死,鼻尖好痒。

    滴答,滴答。

    楚楠抽抽鼻子,他不满地搓搓鼻头,像是个因为鼻塞而烦恼的孩子,他抽抽鼻子,怀疑地皱起自己的眉头。

    ……血?

    血。

    血?

    “塞莉希!!!!”

    寒冷的闪电突然贯穿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识地咆哮,但那凝固的吼叫却连他空洞的躯体也没能震颤,他无声地迈开双腿,长大嘴巴喷吐出不存在的声音,从胸腔中鼓动出那没能呼号出的名字。

    塞莉希!

    他越过克罗格的背影,直直地冲向了礼拜堂。

    滴答,滴答。

    可怕的血迹涂满了整间大厅,数不清的残肢与内脏一路从那幽暗的门沿引至室内,像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硌脚道路,那些规则排列的长椅被不知由来的距离撕碎,切断,破烂地堆积,散乱,四周的圣像上铺满了肉块与血迹,简直像是一场血腥的献祭,像是什么B级血浆片里导演与布景费尽心思考量的恶俗场景。

    楚楠喘息着,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滴答,滴答。

    在以太真空的覆盖中,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躯在僵硬的颤抖,好像连骨髓也被透彻的寒冷贯穿。

    他颤抖着环视,在这一片鲜血中,在这满地的残肢碎肉中。

    妈的。

    要怎么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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