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是停了。
山坳间雾霭氤氲,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群山上头,随风聚集成团又随风弥散,放眼望去,宛如缥缈的仙人之境。
微风夹带着微凉的水意,拂过绿草茵茵的田野,卷起层层叠叠淡粉色的野花花瓣,飘得很远很远。
雨后的小道满是坑坑洼洼,好在小山村毗邻石山,除却乡间的小路,街景大道皆由石板铺成,雨后倒不至于会污了衣裙,很是受官家小姐、乡绅富豪的欢迎。
渐渐的,这条大街发展成热闹的商业街,衣食住行和美景应有尽有,每逢街市更是人潮涌动,分外热闹。
白夭夭换了一身红白渐变襦裙,裙头绣花与裙摆花纹,皆是当下时节盛开的莲花,甚是清雅好看。
为了配这条裙子,她还将青丝盘起来,挽了个时下非常流行的发髻,发间绑了一条红色的发带,与李莲花的绿色发带相呼应。
她背着“凤鸣”,一手牵着李莲花一手拿着糖葫芦,悠哉悠哉地在小摊贩中穿梭。
偶尔看见喜欢的小饰品,便驻足停留,也不买只为过个眼瘾。年少时她被困在大宅院里,日以继夜地学习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和医术、武学,鲜少如现在这般放纵自己,享受生活。
不得不说,白夭夭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轻松惬意。
“严夫子的私塾便在这附近,我们把‘凤鸣’还了,再离开小山村,然后去昆仑玉城。”白夭夭把糖葫芦递给李莲花,掰着手指细数今日的安排。
至于方多病大少爷的去处,自然是扔在小山村的路边,再让他两个奴仆把人捡回去。
“桃桃似乎和严夫子关系不错。”李莲花对此安排并无异议,语调也很是寻常。白夭夭偏偏从中听出一丝微妙的醋意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晃了晃他的手,语气甚是娇憨,“严夫子总说桃桃是他的知音,想来关系还是不错的。”
“知音啊……我看是司马昭之心吧。”他面色如常,语调却诡异得很。
“怎么?”白夭夭目光一转,讨好地挽上李莲花的手臂贴近他,“我们都要离开小山村了,自然要和人家道别的啊,你这点醋也要吃吗?”
李莲花连连称是,就是不乐意她和严夫子的关系太好,“我这不跟你一起去道别吗?”
懂了,这是宣誓主权去!白夭夭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低头瞥了眼李莲花被她挽住的手臂,眸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心情也越发愉悦。
虽说二人未婚如此亲密无间于理不合,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缠着李莲花。她说不出原因,就是喜欢这种寸步不离的感觉。
“桃桃不知,我家花花就是个大醋缸。”
“我不吃醋,你才该害怕。”李莲花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山楂糖,笑道:“甜吗?”
白夭夭皱着眉,“酸的!李小花,你是故意的!”
“是啊,酸得很。”李莲花煞有其事地点头,眼看她苦着脸又补充了一句,“和我一样酸。”
白夭夭笑了,“好嘛好嘛,知你酸!等会儿陪你去城隍庙如何?”
“本来就是我要带你去的,你非说先去私塾找严夫子还筝。”李莲花傲娇地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
白夭夭拿他没半点法子,趁人不注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后红着脸,火速拉着他跑路。
“这下不酸了?”
“还行吧……换个地方亲,我可能会更开心。”
“你少得寸进尺了!”白夭夭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后腰,气笑了。
严夫子的私塾就在长街尽头拐角处,门口种了一棵很高很大的桃树和李子树,寓意桃李满天下。
若是在春雨绵绵的时节,私塾门前的桃树开满了淡粉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团团粉色簇拥着,那场面也是极美极美的。
白夭夭和李莲花说说笑笑间,便到了私塾门口。彼时,正值学子的晨读时刻,朗朗读书声自高高围墙的一头传来,倒也热闹得紧。
今日,在私塾门口值守的学子是严夫子的嫡传大弟子小柳儿。白夭夭看他杵在门口昏昏欲睡的模样很是可爱,忙松开李莲花的手,提着裙摆,三两步上了台阶,伸手在他点头如捣蒜的小脑袋面前,晃了晃,“小~柳~儿……醒醒啦!”
小柳儿睡得迷迷蒙蒙,被她这么一叫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站得笔直笔直,口中念念有词。
可仔细一听,他念的竟是启蒙用的《三字经》。白夭夭忍不住笑出了声,宽慰道:“小柳儿,别紧张,是我啦!”
“李、李姑娘!”小柳儿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方确认眼前这位温婉秀丽的姑娘是白夭夭。
他满脸惊喜,跌跌撞撞地跑回私塾,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礼,边在长廊奔跑边大声喊道:“先生,李姑娘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一度将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掩盖。
未几,读书声戛然而止,本该在课堂读书的小小学子们蜂拥而来,没一会儿便把白夭夭团团包围住,硬生生将李莲花挤到了私塾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