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旅店那扇有些年头的木门再次发出轻微的响动,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那么一瞬间,却莫名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我抬起头,试图从门缝中看出什么端倪,却一无所获。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不得不扭头看向身旁的姑娘。
"良爷是小孩子吗?一点都不专心……"满穗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指尖捏着针线,微微蹙眉。我只好讪讪地收回目光,按照她的意思继续缝补——眼下正是最关键的一步,确实不能分心。
定了定神,我深吸一口气,最后朝门框那儿瞥了一眼,便低头专注于手中的针线。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移开视线的刹那,一双鬼鬼祟祟的大眼睛正透过细小的门缝,贪婪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喔……良爷和穗姐姐在干什么呢?"
"喂,我说你这家伙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上次穗姐下手轻了是吧?"禾瑶斜靠在客栈走廊的栏杆上,咬了一口手中的茯苓饼,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风景,随口提醒道。
"哎呀,我都说了没事的!这次连良爷都没发现我!"秧转过头,朝禾瑶竖起大拇指,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毕竟风浪越大,鱼越贵,这次哪怕被发现,她也觉得值了。
在秧的想象中,昨晚良爷和满穗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毕竟她就都跟穗姐姐说的那么直白了,不发生什么肯定是不可能的,一想到那些言情话本里的桥段,她的脸颊便不由自主地发烫,但这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继续偷看的决心。
"唉,我该怎么说你好呢?"禾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是知府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在她的印象里,大户人家的子女大都矜持守礼,对下人连正眼都懒得瞧,更别说像贼一样趴在门缝上偷看别人了。可眼前这位……禾瑶看着秧压低身子、眨巴着大眼睛的模样,忍不住扶额——这哪有一点知府大小姐的样子?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秧摊了摊手,视线仍死死黏在门缝上,"再说了,爹爹可不希望我和那些书呆子,老傻子一样,整天就知道死读书,还不如出门抓知了、看话本来得有趣。"
禾瑶:"……"
"对了,禾瑶姐,你要不要也来看看?很精彩的哦!"
"免了,"禾瑶咽下最后一口茯苓饼,双手抱胸,冲秧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而且,我现在要是喊一嗓子,你可就完蛋了。"
"哎呀……禾瑶姐怎么这么坏……"秧可怜巴巴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可是穗姐姐和良爷贴得好近哎,你说他们会不会……啊!"
话音未落,秧的后背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禾瑶挑衅的目光。
"喂喂,不是说不看吗?"
"现在我又想看了,不行吗?"禾瑶挑眉,"再啰嗦,我就把你和穗姐说的那些事告诉良爷。"
"你这家伙!"
秧气鼓鼓地拨开禾瑶垂到自己脸上的发丝,翻了个白眼,又凑回门缝前。
而此时,屋内——
"阿嚏……良爷,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我也有这种感觉……"趁着满穗歇手的空档,我再次朝门缝瞥了一眼,隐约似乎真瞧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可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人影却又消失了。
"奇怪,难道是缝太久,眼花了?"我小声嘀咕着。
满穗喝了口水,从木盒中抽出一根新丝线,灵巧地穿进针眼,随后将针线递给我。她的手指自然而然地覆上我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我微微一怔。
"接下来,该收尾了。"她轻声说道。
"好。"我点点头,指尖捏紧针线,与她一同继续这未完成的活计。
………………
"良爷和穗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手叠着手,像是在缝制什么精巧物件?"不知怎的,望着屋内二人相互交叠的双手,禾瑶忽觉耳根发烫,双颊泛起红晕,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这般陌生的感受,既新奇又令她心头发热,像是有什么小虫在心尖上轻轻爬过。
"听说是要送我们的礼物呢,而且是……咦?"
秧惊讶地打量着禾瑶绯红的脸庞,那红晕已经蔓延到了纤细的脖颈。察觉到她愈发急促的呼吸后,又瞥了眼屋内,随即恍然大悟,踮起脚尖凑到禾瑶耳边轻笑道:"禾瑶姐比我想的还要纯情呢,要不要我帮帮你呀?"
话音未落,秧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手死死掐住,像扯年糕似的往两边拉扯。耳边响起禾瑶甜得发腻的嗓音:"小秧真是不乖呢……看来是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不如先让我替穗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你……"
"呜哇!那种事情不要啊!"秧夸张地挥舞着双手,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咳。"
"!"
屋内突然传来的咳嗽声吓得两人一个激灵,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小猫。禾瑶和秧默契地停下手,齐刷刷望向室内,连呼吸都屏住了。见只是寻常的咳嗽,二人这才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