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天阴沉沉的低空中,各种鸟类疾飞。
时不时吹来略带潮气的风,卷起商队驻地内的草叶,发出沙沙声。
“咳咳咳……”
我捂着嘴拼命压低咳嗽的声音,喉咙里先是火辣辣的疼痛,后又转成股腥甜腥甜的感觉。
“咳……”
在症状稍稍缓解,我松开手,指尖那一抹殷红,令我眉梢紧皱,淡淡的无奈与悲伤充斥心扉。
这是几天来咳的最厉害的一次了,咳出的血沫虽不似以前那样红中带黑,却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钰的报复一直持续着。
在过去,在现在,更在遥遥无期的未来。
但我从未因此感到后悔,如果回到过去,我依旧会杀掉人牙子救下那群小羊。
冷风从窗口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兴许还有下大雨的可能。
我仔细听去不远处的营地内传来马匹阵阵嘶鸣,夹杂着伙计的吆喝声,商队也注意到了这点,似乎正在为启程做准备。
天气的转变往往比翻书还快,既然商队都已经在筹备上路了,那为什么没人来喊我们呢?
我疑惑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侧身看去。
“………”
“咦……秧呢?”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确定自己已经清醒了。
印象里,昨晚秧一直贴在我怀里,怎么赶都赶不走,而现在身旁却只剩下熟睡的禾瑶。
我有些慌了,撑着毯子想站起来,这时我才感觉到有个重物,貌似一直压在我的小腹上。
“嗯?”
方才因身体不适,惊醒时我就略微有感觉到,只当是被子太厚,没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有些沉重过头了。
“不会吧?”
心里一惊,我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了。
果然,当掀开被子的那一刻,秧那乱糟成一团的头发映入眼帘。
此刻她正枕着我的小腹呼呼大睡,也不觉得闷,倒是我这一掀带去的凉气,令她不满的扭了扭身子。
我先是愣了半晌有余,随后轻笑起来:“哈哈哈……咳…”
真不知该拿秧怎么办,这个小丫头有时是真让人又爱又恨。
她很聪明又识时务,做事与开玩笑都会把握分寸,越是相处久了,我越发现离不开她。
我将秧轻轻摆正,站起身踱步到良的床边。
我并不打算叫醒秧她们,这个点对于秧这个小丫头来说太早了,她还小,没必要匆忙跟上大人的步伐。
陌叔即使担心天气也不派人来叫,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良已经昏迷四天了,失血过多和伤口大面积感染,使他恢复的很慢。
我解开良胸口的衣襟又从床边徐大夫给了衣箱里取出对应的药材,为他换药。
在药材的浸润下,良伤口附近的皮肤呈深黄色,浓重的药味几乎使人窒息,好在最为致命的伤口已经陆续结痂,不再向外渗血。
“良………你怎么还不醒呢……”
包扎好伤口,我口中呢喃着,望着良的布满疮疤的侧脸一时间失了神。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姑娘,你信命吗?”
“信也不信……”
“………”
“那归根结底还是不信嘛。”
开封小巷子里和那老者的对话,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这件事我很少对人提起,那天的经历,甚至连我自己都将信将疑。
这或许是我为数不多的机缘,但当快来临时,却又有无数的迷茫将我包裹,粉碎。
“良………”
呢喃间我从枕边拾起一个荷包。
这是我在量行李里找到的,荷包完好如初,我送他那时别无二样,一眼便知经过细心照料。
“里面有我的指尖血,可以为你挡下一灾。”
良接过时眼中那一抹犹豫,我一直记着……
“良………是因为害怕才不带上的吗?”
我紧闭眼帘,泪珠滚滚而落滴在荷包上。
…………………
“啊,是穗姑娘起这么早,不会是大小姐又闹腾了吧?”
“没秧很乖,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索性先起来。”
“这样啊,哦对了,穗姑娘,我听大小姐说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并且大部分药材都落在城内了。”
我瞳孔猛缩,泡茶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前一句不假,但药材的是央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明明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哈哈哈,看样子真有这回事。”
陌叔笑了笑,递给我一张清单。
我眼角低垂,刻意避开陌叔的视线,只是往清单上略微一扫,便知内容与崔先生给我的一致,但这也更令我诧异。
“我昨天特地派人潜进城内,对你们的房间的遗物进行了清点。”
“大部分都被下人清理掉了,只是那箱药材被存放到府中库藏中,线人便腾抄了一份转交于我。”
陌叔顿了顿,虽然我此刻低着头,但也清楚的感觉到,他目光不断扫视着,观察着我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