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率领飞骑,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插太庙。
沿途百姓惊恐避让,只敢在角落里偷偷观望。
飞骑卷起的尘土,像是历史的迷雾,遮蔽了长安城一角。
太庙外,守庙郎中手持符节,神情倨傲,拦住去路,声色俱厉:“太子殿下,非大祀之日,任何人不得擅入太庙!这是祖宗规矩!”
李承乾面色沉静,如同古井无波。
他根本懒得废话,一抬手,薛仁贵立刻会意,飞骑军士迅速上前,将手中百余枚锈迹斑斑的铜牌,整整齐齐地铺在太庙前的石阶之上。
每一枚铜牌,都对应着一个冰冷的名字,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李承乾缓缓下马,解下腰间象征着太子身份的温润佩玉,轻轻地放在牌阵中央。
阳光照耀下,玉佩的光芒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控诉着这世间的不公。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今以储君李承乾之名,告祭列祖列宗!有罪不敢赦,有冤不敢隐!地宫冤魂,血债累累,孤虽为太子,亦感如芒在背!”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雷霆一般,在太庙广场上空炸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若祖宗有灵,若天道昭昭,请开庙门,听万民一诉!” 李承乾说完,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紧闭的太庙大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可怕。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呜咽的风声如同冤魂的哭诉,让人毛骨悚然。
“吱呀——”
沉重的太庙大门,竟然缓缓开启了三寸!
一道幽暗的光线从门缝中射出,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紧接着,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那是百年未动的香灰,如同雪花般在空中飞舞,纷纷扬扬,落在了那些冰冷的铜牌之上,更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守庙郎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符节“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远在城南,武七娘早已率领三百多名流徙匠户,朝着太庙的方向赶来。
他们衣衫褴褛,披麻戴孝,手中紧紧地攥着刻有亡亲名字的木牌,步履蹒跚,却坚定无比。
他们是被遗忘的人,他们是被践踏的尊严,他们是被埋葬的真相。
武七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也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双手捧着一个破旧的陶罐,陶罐里盛满了从地宫里挖出来的赤色泥土。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走到太庙前的石阶上,将陶罐里的泥土,缓缓地撒在冰冷的石板上。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泥土之上。
她用血水,将泥土混合在一起,然后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地宫的全貌。
那是一幅用鲜血和泥土绘制的地狱图,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突然,图画中“庚字号坑”的位置,泥土的颜色开始变得漆黑,如同被墨汁浸染一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紧接着,黑色的泥土中,竟然渗出了一滴滴血水,如同地狱的眼泪。
“我挖的坑……我埋的人……可我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啊!”
人群中,王五突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是一个退役的金吾卫老兵,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掘进领班,他是一个被良心折磨的普通人。
他亲手挖掘了地宫,他亲手埋葬了那些无辜的工匠,但他却一直以为,那些人已经死了。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些被埋葬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真相,还有良知,还有希望。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赵元安双目开始流血,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他的背脊开始隆起,如同一个驼背的老人,但他隆起的不是骨骼,而是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名字!
那些名字如同蚂蚁一般,在他的皮肤上蠕动,最终,冲破了皮肤的束缚,浮现在他的背上。
那是一份用血肉刻成的名录,上面记录着整个庚字号坑中,所有遇难工匠的名字!
赵元安,这个昔日的流徙匠首,这个曾经的野心勃勃之徒,如今,他变成了一座活生生的石碑,承载着万千冤魂的控诉。
宫中,李二正端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他手中的茶盏,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太庙异变?妖术惑众!”李二怒吼道,他的脸色铁青,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原本以为,那些被埋葬在地底的秘密,会永远地沉睡下去,不会再有人提起。
但是,他错了。
那些被埋葬的,不仅仅是尸体,还有人心,还有怨恨,还有复仇的火焰。
“陛下,息怒!”魏征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老臣查阅内府旧档,贞观八年,确有‘隐匠工程’一事,预算列支‘迁徙安顿费’三十万贯,实则……实则用于封口与焚档……” 魏征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着李二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