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泊的寒风,像一把把尖刀,刮得人脸生疼。
阿史那沙站在冰面上,一身突厥祭司的华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焦痕,像是烙印在她灵魂上的耻辱。
“你们这群蠢货!拜的根本不是什么神灵,是死人的执念!”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冰面上回荡,“李承道,玄武门之变的牺牲品,死后魂魄不散,妄想借着‘天雷’的幌子,附在所谓的系统之上,再借你们这群白痴的手,复活他自己!”
灯使们愣住了,信仰崩塌的恐惧在他们眼中蔓延。
有人不甘地怒吼:“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污蔑灯主!”
阿史那沙仰天长笑,笑声凄厉而悲凉。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撕开仅剩的衣襟,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焦痕,那是三年前,她试图靠近“神迹”时,被“天雷”灼伤的证明。
“三年前,我也曾像你们一样,对所谓的‘灯主’深信不疑!可当我看见东宫火符与灯主符纹完全一致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你们的神,根本就是现任太子的那个可笑的‘系统’,而系统的根源,则是那个早就该入土为安的前太子李承道的无尽怨念!”
说罢,她决绝地点燃了身上的引信。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阿史那沙的身躯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球,照亮了整个黑水泊。
冰面寸寸龟裂,石城在剧烈的震动中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冰冷的湖水之中。
司天监内,李淳风须发皆张,如同一只困兽般在堆满星盘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手中的毛笔颤抖不已,墨汁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片混沌的痕迹。
“太初历……火符纹路……陨铁……”
他喃喃自语,眼神疯狂而执着。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所有的食物都被吐得一干二净,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无数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可怕的真相。
“贞观四年,西域陨铁坠落终南山,内藏‘非人之器’……太宗皇帝命魏征铸造火器,表面上是为了震慑四方,实际上是为了封印它!”
他猛地停下脚步,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瞳孔骤然放大。
“前太子李承道临死前,魂魄被那‘非人之器’所吸,化为‘灯主’,潜伏十年,借李承乾之手,妄图卷土重来!”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抓起笔,蘸着鲜血,在一方空白的绢帛上疾书:“灯主非神,乃怨也!点灯者,终成灰!”
他要将这个真相禀告给皇帝,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然而,还没等他写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那是武媚娘派来的“药奴”,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眼神空洞的死士。
“李少监,娘娘吩咐,您劳累过度,该歇息了。”药奴的声音如同冰窖一般寒冷。
李淳风猛然回头,想要呼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药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后颈。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手中的笔也无力地滑落。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手指,在面前的星盘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灯主非神,是怨;点灯者,终成灰。”
药园地室,灯火通明。
武媚娘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九盏“伪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封印了黑水泊?很好。没有真神,才有伪圣存在的空间。”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跪伏的三千信众,语气充满蛊惑:“诸位,我等苦等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如今,旧神已死,新灯当立!随我一同,迎接灯使降临!”
“新灯已立,旧神当废!”三千信众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在武媚娘的命令下,信众们点燃了手中的“伪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灯焰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开始扭动,变形,最终幻化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灯使……降临……”
武媚娘率领三千信众,如同潮水般涌向鸿胪寺,那里关押着所有被登记在册的“灯籍”流民,是她积蓄力量的最后一步。
寺门被撞开,信众们如同饿狼般扑向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将他们从牢笼中释放出来。
“新灯已立,旧神当废!”
武媚娘站在鸿胪寺的屋顶上,任凭蓝色的灯焰映照着她的脸庞,将她衬托得如同神女一般高高在上。
她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太子那边……若是他出面镇压……”
武媚娘轻抚着手中的“伪灯”,他的火符,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记忆,他现在,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
东宫密室,李承乾如同一个幽魂般,翻阅着母后的遗物。
那些曾经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日夜的画像,如今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