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这边,管鲫鱼叫鲫瓜子。
大鲫鱼背部发黑、腹部发白,而泡子里打出的小鲫鱼,身上白多黑少。
此时一条条小鲫鱼被丢在喂得罗里,它们噼里啪啦地拍着尾巴,身上鳞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见白花花一堆。
随着邢三、王强、赵军、解臣等人陆续撒网,喂得罗里已经装了半下,得有四五斤这种小鲫鱼了。
旁边那桶里,装的是嘎牙子、白条、老头鱼,还有几条小鲶鱼。
东北这边冷水鱼,讲三花五罗十八子。鲫鱼被叫做鲫瓜子,鲤鱼被叫做鲤鱼拐子,草鱼被叫做草根棒子,鲶鱼被叫做鲶鱼球子。
这些鱼获不都是从一个泡子里打出来的,而是四个泡子出的鱼获。
嘎牙子、白条、老头鱼、鲶鱼都不多,但这些鱼相当个头大,装了多半喂得罗。
其中嘎牙子和鲫鱼都好活,可白条和老头鱼就不好整了。即便往桶里舀了凉水,可看那白条和老头鱼也不欢实。
最后是赵金辉,要不说身大力不亏。赵金辉二百多斤的体格子,撒网就跟丢手绢似的,动作是那般的轻松、随意。
但在摘鱼的时候,即便赵军等人挨个嘱咐,赵金辉还是被嘎牙子背上的骨刺扎了一下。
嘎牙子在南方叫黄辣丁,它那骨刺带毒,人被其扎到之后,伤口肿痛难忍。
眼看赵金辉捂着手喊疼,李如海一把拉住赵金辉手腕,道:“来,辉哥,我给你撒泡尿,呲呲你那手就不疼了。”
“啥?”赵金辉一愣,连疼都顾不上了。
然后,就听李如海继续道:“童子尿治这个,你不知道吗?”
“是吗?”赵金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回手推了李如海一把,道:“我特么也童子,我用你呀?”
赵军等人呵呵直乐,张援民捏起一条嘎牙子,对赵金辉道:“金辉,不使尿,我给你刮点这鱼身上黏液,抹上能差异不少。”
张援民说完,就被邢三拦下。只见邢三从后腰拽下装烟叶子的口袋,从中捏出一撮烟叶,招呼赵金辉道:“胖小儿,你张嘴。”
“啊?”赵金辉诧异地看着邢三,就听邢三道:“你自己给这烟叶子嚼碎了,完了糊挨扎那地方,一会儿就好了。”
赵金辉信邢三的,他听邢三如此说,就仰脖、张嘴,任邢三把烟叶子丢进他嘴里。
“我就知道,你们谁整不好就得挨扎。”邢三一边往后腰别烟口袋,一边说道:“这我特意在家带的烟叶子。”
跟身边这些人处得时间久了,邢三也知道关心这些人了。
果然,邢三这招比童子尿、嘎牙子身上黏液都好用,赵金辉把嚼碎的烟叶子糊在伤口上,伤口没肿起来,而且没一会儿也就不疼了。
赵金辉端在手在一旁,赵军七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
八人撒了八网,捞了能有八斤多的鱼。这些鱼搁一般的人家,绝对够吃了。但赵军家不行,他家晚上三十口人吃饭,这些鱼哪够啊?
可这时候,他们就不打算撒网了。泡子是死水,真正的河鲜,还得到山河水里去寻。
几人把网、桶往后车箱里装的时候,张援民指着右边不远处的水泡子,对赵军等人道:“这前儿太冷,咱下不去水,要不咱上那里搁抬网抬,能抬出老鳖。”
张援民说的老鳖就是水鳖,学名叫龙虱,说白了就是一种鹌鹑蛋那么大的黑盖盖虫。
水鳖无论是成虫还是幼虫,都生活在水里。这东西不脏,给翅膀一揪,再捏着屁股往出一拽,扯出肠子去,这样收拾完的水鳖就能下锅炸、上火烤了。
炸、烤出的水鳖,香、酥、脆,孩子当零嘴、男人下酒都是难得的美味。
“那水能有多深呐?”李宝玉闻言,问张援民道:“大约摸能到我哪儿啊?”
“到哪儿你也不能下去。”赵军拦李宝玉,道:“拔凉的,再做病呢?”
男人一怕久坐,二怕凉。除非水不过靴子,否则赵军都不会让李宝玉下水。可这边泡子再浅,不过膝的也少。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不吱声了。他们上车后,赵军驱车向山而行。
到山前从右边往后绕,越走前头石头越多。
眼看前头车过不去了,赵军便把车停下,大伙下车拿上工具,往前走不多远,就见山涧水湍急而下。
三四米的山涧,两侧都是石头、沙土形成的缓坡。这里和东大沟还不一样,东大沟是边上化了,而这里只有岸边还有些许薄冰。
水流的很急,正好拦河捕鱼。
这时,张援民叫李宝玉、解臣陪他往下走,到水深处去下地笼,留赵军他们去上头抬鱼。
就这样,一行人兵分两路,张援民三人往下游走,赵军五人往上去。
“这水真清亮啊。”李如海一手扛着二齿挠子和大锤,一手提着喂得罗,踩着石头走路,嘴还不闲着。
山涧水日夜不停,冲刷着河里的石头,水清澈见底,深处能到小腿肚子,浅处也就刚没脚踝。